以心消业 -
【原创】困兽之斗
序章 缘起
这万年的干戈，何时是头。
烟花易冷，没落了红灯的繁华。
一明一暗，一冷一热，一男一女，一段过去，一段现在。
折枝吻过。
圣池下被铁锁束缚的兽。
低头。
生来为乱世，死也为乱世。
不应该有的爱，不应该有的一切。
一切不过是虚无而已。
何必做这困兽之斗。
闺独守空城。
第一章 勒马
“到底是深山，空气都会不一样。”项梁如释重负般的深吸一口气。
“梁叔怕是过于严重，不过这远离尘世的地方的确是练兵的好去处。”17岁少年俊美的侧脸，在马背上轻笑。
几年一过，看来兵马之战在所难免，带着士兵来深山中操练，无论在哪都是一样。
“呵呵，只怕山水美不过这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羽儿也到了年龄了，哈哈哈。”项梁一声长笑调侃道。
“梁叔，天下未定，何来儿女私情。”少羽故作镇定地反驳道。
范师傅一板正经地摸一把胡子：“羽儿，那也未必，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的女人。”（- -）
“范师傅！”
“哈哈，好了好了，范师傅您也别再调侃我们的未来将军了。”
一路说笑，忽听闻歌声。
“想必是快到寨子了，这应该是姑娘们采茶的歌声。这正值收获的季节。”项梁道。
“那不如加快步伐吧，驾！”少羽一挥长鞭，马长嘶一声，疾奔向前。
“这孩子到底是个急性子。”范师傅黑线。
前方草丛忽然颤动了一下，一袭紫衣一个跟头扎了出来，双手在空中一划，在地上滑出一道长痕。
这给少羽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悬崖勒马不成，少羽索性一拽马头，绕着地上的人划了一个圈，见马反蹄就要踢上那人，他松开一只脚勾住马背，探下身子去猛地一拉将那人拽进怀中，坐上马背。
黑发在空中画出长弧，渐露出那人的脸。一丝不够成熟的惊愕，被温热的潮红。
女孩子？
她坐稳之后，抬头看向他。
他脸泛起一丝潮红。
第二章 阿苏
他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好干净的眼神，仿佛这乱世中的一颗明珠。
她伸出食指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噢，阿苏在追兔子，所以让你受惊了。”她松开手，一只酱色的兔子抬起眼睛，竖起耳朵动了动。
少羽挪开眼神，回以一笑，将女子放下，自己也下了马：“这是姑娘的兔子么？淘气乱跑么？”
“是啊。”少女苦眉，“脚受了伤，我把它从山上抱回来，结果上药的时候它一下就跑掉了。”揉揉兔子的耳朵，“很痛的知道么，我又不会吃掉你，笨蛋。”
她眯起眼，吻吻兔子的额头，兔子仿佛明白似的，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怀里了。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转而又笑问：“姑娘可是寨子里的人？”
“是啊。”她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兔子。
少羽点头示意明白：“我们是去寨子的，山路繁多，还想请姑娘带路。”
她用食指抵住下巴，望天，想着什么。
“啊对了！你们是婆婆说要来寨子里的中原人吧！大家等了好久了！”她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兔子猛地一竖耳朵，猛地给了她一爪。她揉揉脸：“抱歉。”随之嘿嘿地笑了起来。“见笑了，那么，阿苏带你们去寨子。”
少羽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习惯性地摸了摸头，苦笑：“有劳了。”说着把她扶上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
拿起缰绳的那时，像把她拥入了怀中。
他顿了顿。
“怎么了？”她偏过头回望。
“没。”尴尬一笑。
她一脸的迷茫。
“少羽！”项梁勒住马，向少羽挥手致意。少羽将马转过来，项梁看见马上的少女，问：“这是……”
“哦，这是寨子里的姑娘，刚刚差点被我撞到，现在说要为我们带路。”
“嗯嗯，阿苏为你们带路。”她咧嘴一笑。
“多谢姑娘，羽儿过于鲁莽，还请姑娘见谅。”
“啊，那个，是我自己一不小心睡在了路中间，是我的错啦。”
“睡，这个……”
“好了梁叔，快些赶路吧。”
“是啊是啊，寨子就在前面啦，快点快点啦，晚回去婆婆又要骂我了。”她露出担心的神情。
“坐稳。”少羽果断地一挥鞭，马长啸一声，狂奔而去。她向后贴在他胸口。
“这孩子，真是……等等啊！”
第三章 寨子
过了稻草门槛，便看见了寨子。
“阿婆！”她从马背上跳下，扑向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
“臭丫头，想不是要打烂我这把老骨头！”老妇人撅着皱巴巴的嘴，突出几个漏风的字眼。
她摸脸，笑笑。
“楚家的朋友，可把你们盼来了。”
村长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留着黑色的长胡。他带着温和的笑走出人群，与项梁示意。
“阿叔，你又胖了！”她飞奔过去抓住村长的胡子，用力地- -一扯。
“臭丫头！”村长捏了她的脸一把，呵呵地笑着。她松开手，村长宠溺地搂住她的肩：“苏啊，又追什么去了，怎么碰上的楚家这些朋友的？”
“兔子跑了，我就追，然后栽了一个跟头，就看见了这个漂亮的哥哥！”她伸手指了指少羽。
少羽不好意思地挠头。
“想必是楚家的少主少羽吧，果然人如其名，俊得很！”
“村长见笑了。”范师傅抱拳鞠躬。
“不不不，这可是天大的实话。”村长温和地笑笑。
“那以后，还要劳烦各位了。”少羽抱拳。
她冲他眨眨眼，“我可是一点都不嫌麻烦。”
他挠头，作出谢谢的口型。
她咧开嘴大方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啦对啦，阿叔阿叔！村子来客人，大家晚上一定要好好地跳舞！要好好迎接漂亮的哥哥他们！”
“跳……跳舞？”众士兵黑线。
“这是寨子里的待客之道，至于跳舞，反正都是自己人，天下人之道，大家都一家人了，也不妨纵情一把。”
“是啊是啊！”她点钞机一般地狂点头。
“是你个头，既然有客人，还不快帮阿虞去准备饭菜。”婆婆拿起拐杖对着她的头就是一下。
“痛，可是阿虞那么会做饭，我不要去。阿虞会嫌弃我笨的。”
“你也知道！那还不赶快多学学！不然将来全村的男人都不要你！”
“那婆婆你要不要我~~”她贴着婆婆的脸，讨好地蹭了蹭。
“淘气！”婆婆对着她又是一下，“少在这跟婆婆贫嘴，还不快去！“
“哦~~”她不满地撅了撅嘴，转身向寨子走去。
少羽从观望中回过神来。
“喂！”
“干嘛？”她回头甜甜地笑。
“我叫少羽。”他喊道。
“阿苏，我叫阿苏。”
她挥臂高呼她的名字，他的名字。“少羽~~晚上一起跳舞！”（囧）
第四章 阿虞
来了客人的寨子，显得格外的热闹，姑娘们唱着歌做饭，汉子们搭起篝火台，搬来桌子。将士们放下兵器，一洗疲倦，加入洗菜择菜的行列。
“好久没有这样了，像在家一样地做这些事情。”项梁看见这火掩映出的温暖，不免伤怀起江南的故乡。“战乱年代，究竟何时是头。”
“是啊，羽儿也是从出生以来就背负了太多呢。”范师傅道。
“不过。”项梁一笑。“我看今天那女子道是让羽儿有了不合往常的态度呢。完全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
“莫非梁儿你很看好那个孩子？”范师傅皱眉。“那孩子虽然笑容清澈，但是总有一点觉得不同于其他的人，况且羽儿这孩子本来就是有些鲁莽，再让这样一个没有头脑的孩子在他身边，恐怕不妥。”
“这也太过言重了。”
“楚家要打的是天下，这种事情怎可随年轻人随意胡来。”
“唉……”
“诶诶，大伯你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啦，吃饭啦吃饭啦。”阿苏一把抓起项梁和范师傅，飞奔向人群，“大家来吃饭啦！”
“你吓到客人了。”
清冷的声音，头疼的表情，她从人群中缓缓走来。
“虞儿，莫不要责怪阿苏，热情是件好事情。”白衣男子从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
“子期兄！”少羽看见白衣男子，走上前去。
“楚家的朋友？果然是欢迎你们的。少羽，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那是，江南一别，不知有多少年了。”
“多年不见，果真稚气脱去了不少。”
“今天见面，可要好好喝一杯！”项梁拍住两人的肩膀，大笑一声。“如今都成了男子汉了，也该顶天立地了。”
“家兄不胜酒力，还请诸位手下留情。”她侧头礼貌一笑。
“这位是……”
“这是令妹阿虞，当时年幼，想必少羽没有什么印象了。而且当时随娘亲学习女红之工，经常闭门不出的。”
“哦，当时那么年幼就……”
“乱世当到，我们女儿家，能做的不过就是这些了。一针一线，都该是给在战场上面的温暖。”
她静静地说道。
少羽奇道，这女子年纪不过15，谈吐举止却如此稳重，看世界如此之远，真是不可多得。
“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不用客气。”她微微鞠躬，转身进了厨房。
第五章 篝火燃起
“少羽少羽少羽少羽！！！”阿苏猛地扑过去，少羽本能地一躲，于是乎- -
“痛。”
“啊，抱歉。”少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只见泪水从她眼中瀑布似地涌了出来。
“很痛啊。”他不知所措，抬起手不知道要干什么。
“少羽是坏蛋。”她耸耸红红的鼻子，“作为补偿，你要陪我跳舞。”
“啊？”
“不管！呜呜呜呜呜……”瀑布又一次爆发。
少羽回头望望趴在酒桌上的子期，和他身边寸步不离的阿虞，想想也是，灌醉了这小子了，也够无聊的，不如……
“少……少少……羽……”阿苏鬼哭狼嚎的哭声还没有停的迹象。
“阿苏，别哭了，我去这总……”
“好啊好啊！”
话音未落的少羽被阿苏一溜烟就拉到了篝火台旁- -
“呐呐。”她微笑着，牵起他的手。
他脸微微一红。
转而她露牙一笑。
“这样，这样，再这样的哦~~~~~~”
我们可怜的少主大人就这样不知所云地在她的操控下飞舞。
他们唱起了歌。
阿哥长得俊诶
来到我苗寨也
听哥说乱世
阿妹竖耳听嘞
千军万马将士猛哟
要反那秦贼 哟喂~
“少羽。”她停下歌声，温和地牵住他的手。“我希望，所有舞蹈中的人们都是快乐的，无论在哪里，都要和阿苏一样的快乐。”
他瞳孔映照的火焰。
好像是温暖。
来自她的笑。
嗯快乐。
他如释重负般一笑，拉起她的手冲进人群。
她快乐的错愕表情。
载歌载舞的我们，希望永远如此快乐。
篝火不灭。
第六章 她的故事
羽躺在床上，还挂着微笑。
其实是第一次来这个寨子，今晚是第一个晚上。
却好像回了家一样。
快乐。
嗯，是吧。
她总给我一种放松的感觉。
他脑中浮影她的笑，她在奔跑，她撒娇的哭泣，她认真地对他说。
我希望你快乐。
“天，我在想什么。”他倔强地捂上被子。
——————————————
打开窗户，山上的空气真实而美好。
“昨晚睡得可好？”阿虞从井边回过头来。他低头看看她手中的衣物。她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娘亲死后，这些事情就由我来做了，一个家里面少不了一个女人。”
他一愣。
“你不用错愕，眼神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姑娘真是厉害。”
“叫我阿虞。”
“哦，那我们年纪相仿，叫我少羽好了。”
“那我们就算熟识了。”她手继续干活。
他坐到井边：“阿虞姑娘应该不是寨子里的人，不过我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欢你。”
“不能说喜欢，要说喜欢我比不上阿苏那么开朗外向，自然也不招蜂引蝶。”她微微抬头，开始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说不上喜欢，应该是信赖。”她莞尔一笑，“我很有安全感，不是么？”
少羽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阿虞很会说笑，安全感应该是男人给女人的，不是么。”
她抬头，又转过去。
“可是事实如此，既然年幼，更不说有男人保护了。”她拍拍手，起身，“我自幼也爱跳舞，不过，舞的是剑。”
“哦？”他露出钦佩的神情。随即反手抽出一柄长剑递上。“多指教。”
她眯起眼，淡淡一笑。
豪气地接过剑。
起舞
如晨光般柔中带钢。
阿苏是快乐。
她便是安静。
让世界停止呼吸的神奇。
斩
不落叶
挥
不忘情
她略微皱起的愁眉
你会觉得她有什么样的故事
“唔……”一个不小心，她脚踢上了井边的碎石。
他来不及去华丽地接住她将她揽在怀里，一个擦地，他挡在了她的身下。
“你没事吧。”他问她。
“哦，没事。”她声音中带着一点怯弱。
她在害怕什么。
忽然她转身，愁眉紧锁。
“你的手擦伤了。”
他抬起手来看看，这才觉得阵阵刺痛传来，呲……他不禁咂舌。
她快速地转身进了屋子，拿出药酒和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
她额头上沁出汗珠，长睫毛下，还有些不同往常的焦虑。
“好了。”
“谢谢。”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害你受伤了，献丑。”
“不，很好。你是个很难得的女子。”
她直视他。
却不说话。
第七章 酒香
他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她侧过脸去。
“哦对了，我要去给阿苏送饭了。”
“阿苏，她干什么去了？”
她的微笑在阳光中站立：“她就像是寨子里的女神一样呢。”
“怎来此说？”
“她生来就很能和动物交流，寨子这边本没有蝴蝶，所以很多开花结果的作物收成都成了问题，我5岁那年，阿婆从外面把她带了回来，她大概不记得了吧。当时路途奔波，她的脸上都是灰尘，我帮她洗了把脸后都不禁有些呆住了。”她转脸看他。“你难道不觉得么，她很美，美到让我都脸红了呢。”
是。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是有些惊艳呢，笑。
“我很羡慕。”阿虞低下头。“不畏惧乱世，自由自在地舞蹈。如果她长大的话，应该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吧。她总能使人快乐。”
“我觉得你也可以。”他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振作起来。“笑不一定是快乐，哭也不一定是伤悲，安静的力量也很伟大。”
她笑然。“谢了。好了，她饿了，等下又要怪我这个作姐姐的折磨她了，她还蛮记仇的。”
“呵，也对。”
————————————————————
“阿苏。”阿虞高举手中的篮子，呼喊着远处的那人。
少羽不由得一愣。
那时的她，在蝶群中，温暖柔和地笑着。
好像，大地之母。
“啊，少羽！阿虞姐！”她回过头来，兴奋的声音让蝶群有些受惊。她向他们奔来，蝶群零零散散地跟上，她砖头一笑，“阿苏要吃饭了，不准看，很没形象的。”
它们于是乖乖地回到花朵上。
吃吧吃吧，大家都吃饭了。笑。
“我跟阿虞多说了几句，没来晚吧？”她的额发有些凌乱，他伸出手去抚平。她像小猫一样咕噜了一声。“不饿，阿苏很高兴，少羽好体贴。”
“呃。”他侧过脸去。
“快吃吧。辛苦你了。”阿虞一碟一碟地把菜放下，装上饭，拿出一壶酒，递给少羽。
“给。”
“这是。”
“昨天的酒，看你也能喝，不像我哥，不如喝一杯。”
他接过酒，一笑：“那到时候不能说我欺负女儿家。”
“不会。”她反之一笑。
“阿苏也要。”被冷落了的她有些小生气。
“醉了没人扛哦。”阿虞捏了一把她的鼻子。
“才不会嘞，苗家哪个女子不会喝酒，到时候别害阿苏把你们抬回去。”
“好啊，那三个人一起!”少羽一把扯出塞子，猛地一吸，好酒！“那拿碗还是拿杯？”
“少羽太小看我们姐妹俩了，喝就喝个痛快。”阿虞一把接过碗，满上。“先干为敬。”
“我也要~~！”
少羽豪气地一笑。
好！今天就不醉不归吧！
第八章 默契
“喝！”将士们的呼喊划破晨曦。在深山中久了，也不会觉得乱世远去。战不可避，跋山涉水为天下乎。
阿虞今日是一袭蓝衣，她今日没有裹头巾（苗族人一般日常的服装的样子），长发斜放在一旁。她身后跟着几名妇女，想是给将士们送饭来了。
“阿虞，辛苦你了。”他已经渐渐习惯晌午时候她的身影了。
“不。”她抬起清澈的眸。“我们力所能及的。”
“你说话还是那么生硬呢。”少羽郁闷地摸摸头。
“阿哈，是么。我一向都这么严肃。”她打趣到。“还是最近军务繁忙，不见阿苏，有些嫌我这个老正经无聊了。”
“阿苏，是有点……没没有。”
“笑，嘴硬。”她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头。
他微微一愣。
她的笑容乍然停住，又复一脸的平静。尴尬一笑。
“给我吧。”几名将士们接过竹篮。
他转身过去，“开饭了！大家辛苦了！”
“少主辛苦了。”
他满意地笑笑，她转身离去。
每日如此，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了呢。
他摸摸自己的鼻头，腼腆地笑笑。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绯红映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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