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科学发展模式基本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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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哲学的主干是他的科学哲学,他自己称之为“批判理性主义”,有时又称之为“证伪主义”。一、对归纳主义的批判波普尔是一个激烈的反归纳主义者,他的经验证伪原则就建立在对归纳主义批判的基础上。波普尔把科学哲学叫做“科学发现的逻辑”,即分析经验科学的方法。他指出经验科学的特征在于它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并不是经验主义所主张的归纳法。波普尔认为归纳法是根本不存在的,从单称陈述中归纳出普遍陈述,这是不可能的。他举了三个例子:(1)过去太阳每24小时内升落一次,现在已被马赛人在比戴河发现“半夜的太阳”而推翻了。(2)“几人必死”或“每一代生物要死”,已被细菌(癌细胞)自身分裂繁殖而不死所否定了。(3)“面包给人以营养”,但由于法国农村发生麦角中毒事件而被反驳了。上述三例说明归纳只能告诉人们过去,不能告诉人们未来。他认为归纳原理是没有根据的,它本身就是用过去推导出未来的原理。归纳主义用归纳法来证明这个原理,实际上就是用自身尚待证明的论据论证其自身。波普尔不仅反对归纳法能保证我们获得必然性知识的传统归纳主义观点,而且也反对逻辑实证主义关于归纳法具有或然性的见解。其理由是:(1)过去重复,不能保证今后或然重复,也许今后不再重复了。地球因其自转每天日出东方,将来某一天,地球毁灭了,也就不再重复了。(2)从数学观点看,无论过去重复多少次,它只是一个有限数,而未来是无限的,一个有限数与无限数之比其所得概率只能是零,有限不能代表无限。根据上述理由,波普尔认为归纳法不是科学的方法,既不能给人们以未来的必然性知识,也不能给人们以未来的或然性知识,人们应把它拒斥于科学研究领域之外。应该看到,波普尔对归纳主义的批判基本上是正确的,因为离开演绎,纯粹的归纳的确无法提供给人们以必然性的知识,但以此来否定归纳法的作用,这就割裂了辩证思维中的归纳与演绎的内在联系,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二、经验证伪原则既然归纳法不是科学的方法,那么经验科学的方法是什么呢?波普尔认为是假说、演绎法。科学的任务在于建构假说或理论系统,然后用观察与事实来检验它们。这种检验不是为了证实理论以提高假说的概率,而是提高假说的可检验性,增加经验内容。波普尔正是在反归纳法的基础上,针对逻辑实证主义的“经验证实原则”,提出了著名的“经验证伪原则”。波普尔认为,科学的理论或命题不可能被经验证实,只能被经验证伪。这是因为任何科学理论都具有普遍有效性,因而任何科学命题的陈述都必然是普遍命题或全称命题。如“任何两物摩擦都会生热”等等。但是从经验中所观察到的事实都是个别的陈述或单称的命题,由于个别是不能通过归纳法上升为一般的,因而经验不能通过证实个别而证实一般。就像人们能通过观察而证实“这只天鹅是白的”,但不能证实“所有天鹅都是白的”一样。所以“理论要得到经验的证实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波普尔否定了归纳法也就否定了经验对科学理论在经验上的可证实性。波普尔继续指出:经验虽不能通过个别命题而证伪科学的普遍性理论,但可以通过证伪个别命题而证伪科学的普遍性理论。因为任何个别只要与一般概括不相符,就可以推翻全称命题。例如,经验虽不能证实“所有天鹅都是白的”这个全称的普遍性命题,但却能通过证伪“这只天鹅是白的”或“那只天鹅是白的”,而证伪“所有天鹅都是白的”。证实之所以不可能,是因为归纳法不能保证前提的真性定会传递到结论上去;证伪之所以可能,是因为它是一种演绎推理,是一种否定后件的推理,结论的假必定会传递到前提上去。它所采用的是演绎法,用符号来表示就是:如果t,那么p;由于非p,所以非t。波普尔反对逻辑实证主义的经验证实原则,强调普遍性命题的经验证实和经验证伪之间的不对称性,这是有道理的。但在证实与证伪问题上,他夸大了证实的相对性,证伪的绝对性。事实上,同一理论,在一定条件下,可能被实践证伪,而在另一条件下,又可能被证实。理论只有在不断的实践过程中,通过不断地被证伪和证实才能从相对真理走向绝对真理。三、划界标准波普尔从其经验证伪原则出发,提出了一种与逻辑实证主义不同的划界标准(判据)。他所说的划界,是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逻辑实证主义认为,科学与形而上学的划界标准就是经验证实原则:即任何命题,凡能被经验证实或否证的,就是科学的,否则,就是属于“形而上学”。波普尔则与之相反,认为科学命题根本不能证实,只能被证伪。所以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标准不是经验证实原则,而是经验证伪原则。他说:“一个命题是科学的,是因为它是可检验的,或可被经验证伪的,反之,就属于形而上学一方。波普尔在这里所说的可证伪指逻辑上的可证伪,即凡是逻辑上可以被经验证伪的命题或理论,都是科学的理论。这其中既包括历史上已被经验证伪的理论或命题,如地心说、燃素说等等,也包括迄今未被证伪的,但在逻辑上将来有可能被证伪的理论,绝对正确的理论或命题,他认为都是非科学的命题或理论。据此划界标准,波普认为下列几类命题都是非科学的。1.重言式命题和数字命题如“单身汉是没有结婚的男人”,这只是同义词的更换;而“2+2=4”,这属于同义反复,它们都不表述任何经验内容,是不能被证伪的,在逻辑上是永真的,因而都是非科学的。2.在逻辑上列尽了各种可能的命题如“明天这里将下雨或不下雨”,这种命题穷尽了事物的情况,是不可能被证伪的命题。3.形而上学命题和宗教神话如物质和意识关系问题,它们讨论的是经验之外的问题,无法用经验证实或证伪,因而也是非科学的命题。宗教神话也与形而上学命题一样,属于经验之外的非科学命题。4.伪科学它们虽讨论经验问题,但用词含义不清,论断模棱两可,无法用经验证伪,因而是非科学的,如占星术、相面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等等。5.“证伪原则”划界标准本身是经验无法证伪的,因而也属形而上学波普尔认为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不是绝对的,是相对的,它们可以相互转化。有些形而上学理论,由于科学技术条件的变化,可以转变成科学的理论,如古代的原子说和进化论等。波普尔在持经验证伪这个划界标准的同时,看到了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界限是可以变动的,这有合理之处。但是他又把正确的科学理论(如日心说)与虚假的理论(如地心说)混为一谈;把本来属于科学的理论如数学,却排除在科学领域之外,这说明他的划界标准是不科学的。波普尔也反对逻辑实证主义关于形而上学命题没有意义应予排斥的观点。逻辑实证主义把划界问题与意义问题等同起来,把证实原则既作做划界标准,又作做意义标准,认为只有被经验证实或证伪的科学命题才有意义。波普尔认为划界问题与意义问题是两个不尽相同的问题,不能混淆。科学命题固然有意义,然而形而上学命题也并非没有意义。因为任何科学家都必须有一定的本体论观点即形而上学观点来作为方法论的指导。他认为,把形而上学描绘成为无意义的废话是浅薄的。如果没有任何纯思辨的、有时甚至是十分朦胧的形而上学的信仰,科学发现是不可能的。在对待“形而上学”问题上,波普尔自称是一个实在论者。他坚持实在论的观点,即承认肯定经验之外物质世界存在的观点是有积极意义的。这是因为,他认为,实在论观点具有积极意义。首先,实在论对科学研究有指导意义。科学的任务在于寻求客观真理,如果否定客观世界存在,科学研究就变成主观游戏,科学家就不会有积极、严肃和认真的科学态度了。其次,实在论对于人生态度有积极意义。如果否定客观世界的存在,人生在世,就成一场空梦,那还有什么人会抱积极的态度呢?最后,实在论对社会关系和伦理关系有积极意义。他认为,如果否认我之外还有他人存在,就不会有人去关怀他人的苦乐,也就没有什么伦理道德可言了。波普尔虽然拥护实在论,但他反复声明,他所拥护的是“形而上学的实在论”,即认为这种实在论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或认识论根据的,它仅有一种必需的假设,因此没有认真讨论它的必要。四、理论是大胆的猜测(一)理论先于观察波普尔否认理论来源于经验的观察,坚持“理论先于观察”。其根据在于:首先,科学的观察具有目的性和选择性,这种目的性和选择性是由科学家理论观点、兴趣和期望等决定的。他认为我们所面对的经验事实是无限复杂多样的,观察只能在其中选择十分有限的部分。如果你什么都想观察,其结果是什么都没有观察到。因此必须依据一定的理论、观点为指导。他以自己为例说:我坐在书房里,看到书桌上的笔墨和纸张,斜射进书房的阳光,窗外大街上络绎不绝的汽车,报童的吆喝声由远而近……我内心思绪万千,我该记录什么才好呢?观察需要选择。他认为“我们的观察不是随机摄影,更像是一个有选择的作画过程”。其次,在观察中必须有所理解,无理解的观察只是熟视无睹,而理解必须在一定的理论观点指导下进行,这就会影响观察的结果。他用格式塔心理学的鸭兔图实验为例证明,对同一张鸭兔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所以人们总是按照一定的预想去观察一切事物的。总之,波普尔追随康德关于“理性给自然界立法”的先验论观点,认为普遍性和规律性不是来自自然界,恰恰相反,它是人给予自然界的。但不同的是,他认为对理性应持批判态度,并自称是“批判的理性主义者”。(二)科学始于问题波普尔认为,从知识的来源上说,理论先于观察,但从科学的发展来说则科学始于问题。这是因为理论是一种对自然界的普遍性的猜测,而猜测总是从问题开始的。问题又是什么呢?问题就是理论与观察事实不一致。首先是新的观察与旧的理论不一致;其次,是理论与理论的不一致;再次,是同一理论内部的不一致。正是这些问题或不一致,引导人们去进行科学探索,对它们作出猜测,于是就有了理论。所以问题是科学研究的起点。由此他否定了科学始于观察的传统观念,断言“理论开始于问题”。(三)理论出自灵感理论始于问题,而理论又是如何提出来的呢?波普尔认为它来自于科学家的灵感,即灵感对问题所作出的普遍性的猜测。科学家在创立理论时的依据是多方面的,无论是前人的知识,还是当下的经验,都是参考性的,理论的真正提出必须依赖科学家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灵感。他说许多伟大的科学家,如爱因斯坦都承认这种灵感。波普尔认为“灵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非理性的或非逻辑的东西,无法用逻辑来说明,它突如其来,神秘莫测。他把灵感与柏格森的“创造性直觉”等同起来,说这种非理性就是柏格森的“创造性直觉”。(四)理论是大胆的猜测波普尔认为理论的实质是一种猜测,是一种在先天期望推动下对自然界作出的普遍性猜测;由于它仅是一种大胆的猜测,因而总是不正确的,总有一天会被证伪的,被新的猜测所代替,因此仅是暂时性的假设。像牛顿、爱因斯坦的理论都是如此。波普尔由于不懂得相对真理中有绝对真理成分,从而否定了真理的绝对性。五、科学知识增长的理论波普尔认为科学理论的本质在于猜测,而最终无一幸免地要被证伪。人们不禁要问:如何来说明科学理论的真理性?科学还有进步可言吗?如果有,那么进步的标志是什么?科学进步和发展的模式又是什么?对此波普尔提出了“可证伪度”作为衡量理论进步的标准。(一)可证伪度波普尔认为,任何理论都是可证伪的,因而都具有可证伪性。这种“可证伪性”的程度就是可证伪度,它就是衡量理论进步的理论标准。由于每一个理论的可证伪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理论易被证伪,它的可证伪程度就高;反之,则低。那么,又如何判别理论的可证伪度呢?可从两方面进行。其一,从信息内容的普遍性上比较。如理论表述的内容愈普遍,那么它的可证伪度就愈高。试比较这样两个陈述:A.所有天体运行的轨道是环状的;B.所有行星的运行轨道是环状的。A命题讲的是一切天体,B命题陈述的是其中的部分,那么命题A比命题B易被证伪,命题A的可证伪度就高。又试比较这样两个命题:A.所有天体的运行轨道是环状的;B.所有天体的运行轨道是椭圆的。由于“椭圆”的规定比“环状”的规定要精确,因而B的可证伪度就较高。概言之,一个理论的经验内容愈丰富,它的可证伪度就愈高。可证伪度与理论所表述的经验内容的普遍性和精确性相关。但可证伪度只是检验理论是否进步的理论标准,理论可证伪度高,只表明它的进步性可能高,至于是否真正的进步,还要看它是否能经受经验的实际检验。只有经受了经验的检验,得到了经验的验证,它才是一个真正进步的理论。经验检验就是事实方面的标准。波普尔进一步指出“验证”与“证实”两个特性完全不同的概念。“证实”,就是在内容方面证明理论是真理,在时间上证明它永远正确,不再被证伪了。“验证”则不同,它并不证明理论是真理,也不证明它永远正确,而只是证明它暂时经受了经验的检验。一个理论,今天被验证了,明天则可能被证伪,而且今后总有一天它要被证伪。因而任何理论都不能被经验证实,而只能被经验暂时地“验证”。(二)逼真性既然“验证”并不证明理论是真理,那么它证明了理论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波普尔观点前后不一致。早期,波普尔把理论内容的不断增加看做科学的目的。因为,他认为如果科学家有时得到真理,纯属偶然,并且他也不知道,这理论是真的。经验对理论的验证,只证明了理论的“确实性”。至于这种“确实性”与真理是什么关系,他却闪烁其词。到了20世纪60年代,他提出了“逼真性”概念,明确肯定了“验证”证明理论的一种“真实性”或“逼真性”。波普尔是实在论者,他承认客观真理,认为科学的任务在于寻求真理。但他反对唯物主义反映论,否认科学能认识真理。因为在他看来,客观世界存在于人的经验之外,是不可能被经验到或认识到的。波普尔认为尽管科学不能认识真理,却能够探索真理。因为,对于客观世界,人们虽不能反映它却能猜测它,即根据问题对它作出探索性的猜测。既然科学理论只是猜测世界,而不是反映世界,迟早要被经验证伪,那么科学与真理是否就绝对无关呢?波普尔认为不是,因为它能通过不断地猜测而逼近真理。猜测,证伪;再猜测,再证伪……这就是科学接近真理的道路。波普尔把科学理论具有逼近真理的性质称之为“逼真性”,而把逼真性的程度称为“逼真度”。他认为不同的理论具有不同的逼真度。理论愈是进步,其逼真度愈高。科学发展的历程就是理论逼真度不断提高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没有终点目标的。波普尔认为科学的最大逼真度“仅仅是一个遥远而不可达的理想”。这是因为理论是猜测自然,而不是反映自然,不可能绝对正确;世界是无限的,科学的发展是没有终极的。总之,在波普尔的真理论中,既有许多合理之处,同时又有许多前后矛盾、思想混乱的地方,其错误根源在于其认识的主观经验主义。六、科学的发展的模式波普尔认为,人类知识增长表现为科学的进步,这是一个新的理论不断替代旧理论的过程,而不单单表现为知识内容在数量上的累加。他说,通常人们喜欢把人类知识比做一座宏伟的高楼大厦,知识的增长犹如在一个坚实的地基上进行添砖加瓦的累进式建构。但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因为人类知识是没有一成不变的基础的,知识的增长也不是以现存知识为基础的构造,而是对现存知识的破除;并且,破除旧知识与建构新知识的过程体现为同一过程,这不能用拆旧房盖新房来比喻。正因为波普尔关于科学知识增长的模式与传统观念不同,所以他把科学知识增长问题作为其主要研究对象。在对科学的界限以及性质作了证伪主义说明之后,波普尔提出了科学知识增长的“四段式”模式。(一)科学发展“四段式”模式波普尔把科学的增长过程概括为:(1)科学始于问题;(2)科学家针对问题提出各种大胆的猜测,即理论;(3)各种理论之间展开激烈的竞争和批判,并接受观察和实验的检验,筛选出逼真度较高的新理论;(4)新理论被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所证伪,又出现新问题……以上四个环节、循环往复,无止无境。可用公式表示为:P→TT→EE→P……这里“P”表示问题,“TT”表示各种相互竞争的理论,“EE”表示通过批判和检验以清除错误,P表示新的问题。这就是波普尔著名的科学发展“四段式”动态模式。(二)试错法波普尔指出,从上述四段式中可以看出,科学最根本的性质就是猜想与反驳,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试错法”,即尝试与清除错误的方法。他认为,科学的试错法要取得应有的成果就必须做到既要大胆的尝试,又要足够严格的检验。“大胆尝试,严格检验”的格言正是由此而来的。(三)从错误中学习波普尔从其试错理论出发,认为要在科学中实行“大胆尝试、严格检验”,就必须提倡三种科学精神。这种精神包括:第一,敢于犯错误的精神。他认为真理和错误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科学只能在不断清除错误中前进。为此,他提出一个著名的口号:“从错误中学习。”认为致力于科学研究事业的人应不怕犯错误。科学是试验性的事业,错误是在所难免的,要使自己在连续的失败中成为一个特定问题的专家。第二,批判精神。波普尔认为,科学是在竞争中发展的,只有批判才能前进。“科学的方法是批判的方法”,“批判是任何理智发展的主要动力”。他不仅勉励科学家要敢于批判他人、敢于批判权威,而且也要求科学家们敢于进行自我批判。第三,否定精神。只有敢于否定旧理论,才能创立新理论,不破旧不能立新。这种否定不仅仅是对准别人,更应勇于否定自己。他勉励科学家,在建构理论之初,就应当想方设法去否定它,例如爱因斯坦就是这样的典范。由此可见,波普尔一反传统的科学静态累积的观点,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强调科学的批判精神,试图从动态上描述科学发展的过程,总结科学发现的逻辑,揭示科学发展的内在规律,强调从错误中学习的科学方法。这样就把逻辑实证主义开创的科学方法论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丰富了科学方法论研究的内容。但是,波普尔用其证伪主义方法来取代实证主义方法,完全否定了后者的合理性,这是片面的。事实上,证明方法在科学研究上是不可或缺的。波普尔以证伪来否定证实,仍是用一种新的片面性去反对另一种片面性。此外,波普尔的关于科学发展模式理论也有明显的严重的缺陷:首先,是他对“获得知识的动态过程”的分析,局限于“知识增长的动态过程”,囿于主要用“理论”这个逻辑范畴来重建科学发展过程;片面夸大科学发展中淘汰、摒弃旧理论的一面,否定了科学知识发展中不断完善的一面。其次,新理论代替旧理论并不像波普尔所说的那样,是简单地抛弃旧理论,而且还包含着对旧理论的补充、修正和发展。这就忽视了科学发展在正常时期的建设性活动此外新旧理论更替之时,有时还与科学之外的社会、心理因素有关,波普尔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
波普尔:可证伪性
波普尔最著名的是“证伪主义”理论,它可以概括为一句话:科学理论的标志不是它能够被证明是对的,而是它可以被证明为错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科学事业追求的不是一种确定性,而是说这种确定性随着时间空间以及技术的发展它肯定是会被颠覆的,而不像迷信,总是可以自圆其说。 科学家当然会努力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波普尔也从不反对这一点。但他进一步追问:科学中所谓“正确”究竟是什么意思?所谓的正确指的是这个理论算不算科学理论,首先不是看它的对错,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够接受事实的检测,是否可能被证伪,因为,一个科学理论就不会是“彻底正确”的,因为它自身就包含着被证伪的可能。 但是,波普尔说的“不彻底的正确”,还有更深层的含义:证实和证伪是不对称的。传统观点认为,科学发现是靠归纳,就是观察事实—归纳理论—证实理论。其实并非如此,科学发现的逻辑应该是这样: 先提出问题,然后针对问题提出理论猜想,再用事实证据来检测这个猜想。如果检测和猜想相符,就保留这个猜想。如果一直没有反面的证据,就一直维持这个猜想的暂时有效性。如果出现了反面的证据,我们就放弃这个猜想,构想新的理论 , 进入下一轮检测。 科学发展就是一个猜想与反驳的不断试错的过程。 波普尔重新定义了科学发展的逻辑,用经验检测的“可证伪性”代替“可证实性”,用“问题—猜想—反驳”的“试错机制”代替“观察—归纳—证实”的“实证机制”,这就对科学发展提出了新的解释。 从波普尔的可证伪性我们可以看出,即使是在科学领域,理性所能达到的“正确”也只是一种“不彻底的正确”。当波普尔把这个思考延伸到 社会 政治领域,就形成了他更为基本的哲学思想,叫作“批判理性主义”,即 人类有理性,理性有局限 。 在 社会 政治领域,批判理性主义要拒绝的,就是所谓“乌托邦 社会 工程”的理念。所谓乌托邦 社会 工程就是认为人类可以依靠自己的理性,按照某种预定的蓝图去改造整个世界,创造出完美的 社会 。比如柏拉图的理想国。 乌托邦 社会 工程的理念的背后是 历史 决定论,认为 历史 是被一套规律所决定,向某个确定的目标发展,最终会实现这个确定的目标。也就是说, 历史 发展是被一套铁的规律所决定的,因此被称为“ 历史 决定论”。但是波普尔认为,首先是否存在这样一个规律还要存疑,我们能不能发现它也是问题;其次,人类的知识本身就是影响 历史 发展的一个重要变量,因此 历史 进程无法被决定,也就无法用科学方法来预测。 波普尔支持的渐进 社会 工程,和他反对的乌托邦 社会 工程有三个重要的区别: 第一,前者着眼于克服最紧迫的恶,而后者是要追求最终极的善。 第二,前者要寻求改善人们命运的合理方法,而后者也许有着极其善良崇高的意愿,但在实践中却可能加重了现实的苦难。 第三,从 历史 上看,渐进式的改良基本上能够成功,而试图整体性地创造乌托邦的规划,基本上都会引发悲剧,最终背离了自己当初的蓝图目标。 波普尔的启示: 首先不存在绝对决定论,我们的人生都是在无尽的 探索 中实现价值。用批判理性主义的思考方式来工作,先提出假设,然后验证,判断重新重复形成闭环。
简述波普尔的证伪主义科学发展模式基本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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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尔哲学的主干是他的科学哲学,他自己称之为“批判理性主义”,有时又称之为“证伪主义”。一、对归纳主义的批判波普尔是一个激烈的反归纳主义者,他的经验证伪原则就建立在对归纳主义批判的基础上。波普尔把科学哲学叫做“科学发现的逻辑”,即分析经验科学的方法。他指出经验科学的特征在于它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并不是经验主义所主张的归纳法。波普尔认为归纳法是根本不存在的,从单称陈述中归纳出普遍陈述,这是不可能的。他举了三个例子:(1)过去太阳每24小时内升落一次,现在已被马赛人在比戴河发现“半夜的太阳”而推翻了。(2)“几人必死”或“每一代生物要死”,已被细菌(癌细胞)自身分裂繁殖而不死所否定了。(3)“面包给人以营养”,但由于法国农村发生麦角中毒事件而被反驳了。上述三例说明归纳只能告诉人们过去,不能告诉人们未来。他认为归纳原理是没有根据的,它本身就是用过去推导出未来的原理。归纳主义用归纳法来证明这个原理,实际上就是用自身尚待证明的论据论证其自身。波普尔不仅反对归纳法能保证我们获得必然性知识的传统归纳主义观点,而且也反对逻辑实证主义关于归纳法具有或然性的见解。其理由是:(1)过去重复,不能保证今后或然重复,也许今后不再重复了。地球因其自转每天日出东方,将来某一天,地球毁灭了,也就不再重复了。(2)从数学观点看,无论过去重复多少次,它只是一个有限数,而未来是无限的,一个有限数与无限数之比其所得概率只能是零,有限不能代表无限。根据上述理由,波普尔认为归纳法不是科学的方法,既不能给人们以未来的必然性知识,也不能给人们以未来的或然性知识,人们应把它拒斥于科学研究领域之外。应该看到,波普尔对归纳主义的批判基本上是正确的,因为离开演绎,纯粹的归纳的确无法提供给人们以必然性的知识,但以此来否定归纳法的作用,这就割裂了辩证思维中的归纳与演绎的内在联系,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二、经验证伪原则既然归纳法不是科学的方法,那么经验科学的方法是什么呢?波普尔认为是假说、演绎法。科学的任务在于建构假说或理论系统,然后用观察与事实来检验它们。这种检验不是为了证实理论以提高假说的概率,而是提高假说的可检验性,增加经验内容。波普尔正是在反归纳法的基础上,针对逻辑实证主义的“经验证实原则”,提出了著名的“经验证伪原则”。波普尔认为,科学的理论或命题不可能被经验证实,只能被经验证伪。这是因为任何科学理论都具有普遍有效性,因而任何科学命题的陈述都必然是普遍命题或全称命题。如“任何两物摩擦都会生热”等等。但是从经验中所观察到的事实都是个别的陈述或单称的命题,由于个别是不能通过归纳法上升为一般的,因而经验不能通过证实个别而证实一般。就像人们能通过观察而证实“这只天鹅是白的”,但不能证实“所有天鹅都是白的”一样。所以“理论要得到经验的证实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波普尔否定了归纳法也就否定了经验对科学理论在经验上的可证实性。波普尔继续指出:经验虽不能通过个别命题而证伪科学的普遍性理论,但可以通过证伪个别命题而证伪科学的普遍性理论。因为任何个别只要与一般概括不相符,就可以推翻全称命题。例如,经验虽不能证实“所有天鹅都是白的”这个全称的普遍性命题,但却能通过证伪“这只天鹅是白的”或“那只天鹅是白的”,而证伪“所有天鹅都是白的”。证实之所以不可能,是因为归纳法不能保证前提的真性定会传递到结论上去;证伪之所以可能,是因为它是一种演绎推理,是一种否定后件的推理,结论的假必定会传递到前提上去。它所采用的是演绎法,用符号来表示就是:如果t,那么p;由于非p,所以非t。波普尔反对逻辑实证主义的经验证实原则,强调普遍性命题的经验证实和经验证伪之间的不对称性,这是有道理的。但在证实与证伪问题上,他夸大了证实的相对性,证伪的绝对性。事实上,同一理论,在一定条件下,可能被实践证伪,而在另一条件下,又可能被证实。理论只有在不断的实践过程中,通过不断地被证伪和证实才能从相对真理走向绝对真理。三、划界标准波普尔从其经验证伪原则出发,提出了一种与逻辑实证主义不同的划界标准(判据)。他所说的划界,是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逻辑实证主义认为,科学与形而上学的划界标准就是经验证实原则:即任何命题,凡能被经验证实或否证的,就是科学的,否则,就是属于“形而上学”。波普尔则与之相反,认为科学命题根本不能证实,只能被证伪。所以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标准不是经验证实原则,而是经验证伪原则。他说:“一个命题是科学的,是因为它是可检验的,或可被经验证伪的,反之,就属于形而上学一方。波普尔在这里所说的可证伪指逻辑上的可证伪,即凡是逻辑上可以被经验证伪的命题或理论,都是科学的理论。这其中既包括历史上已被经验证伪的理论或命题,如地心说、燃素说等等,也包括迄今未被证伪的,但在逻辑上将来有可能被证伪的理论,绝对正确的理论或命题,他认为都是非科学的命题或理论。据此划界标准,波普认为下列几类命题都是非科学的。1.重言式命题和数字命题如“单身汉是没有结婚的男人”,这只是同义词的更换;而“2+2=4”,这属于同义反复,它们都不表述任何经验内容,是不能被证伪的,在逻辑上是永真的,因而都是非科学的。2.在逻辑上列尽了各种可能的命题如“明天这里将下雨或不下雨”,这种命题穷尽了事物的情况,是不可能被证伪的命题。3.形而上学命题和宗教神话如物质和意识关系问题,它们讨论的是经验之外的问题,无法用经验证实或证伪,因而也是非科学的命题。宗教神话也与形而上学命题一样,属于经验之外的非科学命题。4.伪科学它们虽讨论经验问题,但用词含义不清,论断模棱两可,无法用经验证伪,因而是非科学的,如占星术、相面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等等。5.“证伪原则”划界标准本身是经验无法证伪的,因而也属形而上学波普尔认为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不是绝对的,是相对的,它们可以相互转化。有些形而上学理论,由于科学技术条件的变化,可以转变成科学的理论,如古代的原子说和进化论等。波普尔在持经验证伪这个划界标准的同时,看到了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界限是可以变动的,这有合理之处。但是他又把正确的科学理论(如日心说)与虚假的理论(如地心说)混为一谈;把本来属于科学的理论如数学,却排除在科学领域之外,这说明他的划界标准是不科学的。波普尔也反对逻辑实证主义关于形而上学命题没有意义应予排斥的观点。逻辑实证主义把划界问题与意义问题等同起来,把证实原则既作做划界标准,又作做意义标准,认为只有被经验证实或证伪的科学命题才有意义。波普尔认为划界问题与意义问题是两个不尽相同的问题,不能混淆。科学命题固然有意义,然而形而上学命题也并非没有意义。因为任何科学家都必须有一定的本体论观点即形而上学观点来作为方法论的指导。他认为,把形而上学描绘成为无意义的废话是浅薄的。如果没有任何纯思辨的、有时甚至是十分朦胧的形而上学的信仰,科学发现是不可能的。在对待“形而上学”问题上,波普尔自称是一个实在论者。他坚持实在论的观点,即承认肯定经验之外物质世界存在的观点是有积极意义的。这是因为,他认为,实在论观点具有积极意义。首先,实在论对科学研究有指导意义。科学的任务在于寻求客观真理,如果否定客观世界存在,科学研究就变成主观游戏,科学家就不会有积极、严肃和认真的科学态度了。其次,实在论对于人生态度有积极意义。如果否定客观世界的存在,人生在世,就成一场空梦,那还有什么人会抱积极的态度呢?最后,实在论对社会关系和伦理关系有积极意义。他认为,如果否认我之外还有他人存在,就不会有人去关怀他人的苦乐,也就没有什么伦理道德可言了。波普尔虽然拥护实在论,但他反复声明,他所拥护的是“形而上学的实在论”,即认为这种实在论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或认识论根据的,它仅有一种必需的假设,因此没有认真讨论它的必要。四、理论是大胆的猜测(一)理论先于观察波普尔否认理论来源于经验的观察,坚持“理论先于观察”。其根据在于:首先,科学的观察具有目的性和选择性,这种目的性和选择性是由科学家理论观点、兴趣和期望等决定的。他认为我们所面对的经验事实是无限复杂多样的,观察只能在其中选择十分有限的部分。如果你什么都想观察,其结果是什么都没有观察到。因此必须依据一定的理论、观点为指导。他以自己为例说:我坐在书房里,看到书桌上的笔墨和纸张,斜射进书房的阳光,窗外大街上络绎不绝的汽车,报童的吆喝声由远而近……我内心思绪万千,我该记录什么才好呢?观察需要选择。他认为“我们的观察不是随机摄影,更像是一个有选择的作画过程”。其次,在观察中必须有所理解,无理解的观察只是熟视无睹,而理解必须在一定的理论观点指导下进行,这就会影响观察的结果。他用格式塔心理学的鸭兔图实验为例证明,对同一张鸭兔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所以人们总是按照一定的预想去观察一切事物的。总之,波普尔追随康德关于“理性给自然界立法”的先验论观点,认为普遍性和规律性不是来自自然界,恰恰相反,它是人给予自然界的。但不同的是,他认为对理性应持批判态度,并自称是“批判的理性主义者”。(二)科学始于问题波普尔认为,从知识的来源上说,理论先于观察,但从科学的发展来说则科学始于问题。这是因为理论是一种对自然界的普遍性的猜测,而猜测总是从问题开始的。问题又是什么呢?问题就是理论与观察事实不一致。首先是新的观察与旧的理论不一致;其次,是理论与理论的不一致;再次,是同一理论内部的不一致。正是这些问题或不一致,引导人们去进行科学探索,对它们作出猜测,于是就有了理论。所以问题是科学研究的起点。由此他否定了科学始于观察的传统观念,断言“理论开始于问题”。(三)理论出自灵感理论始于问题,而理论又是如何提出来的呢?波普尔认为它来自于科学家的灵感,即灵感对问题所作出的普遍性的猜测。科学家在创立理论时的依据是多方面的,无论是前人的知识,还是当下的经验,都是参考性的,理论的真正提出必须依赖科学家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灵感。他说许多伟大的科学家,如爱因斯坦都承认这种灵感。波普尔认为“灵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非理性的或非逻辑的东西,无法用逻辑来说明,它突如其来,神秘莫测。他把灵感与柏格森的“创造性直觉”等同起来,说这种非理性就是柏格森的“创造性直觉”。(四)理论是大胆的猜测波普尔认为理论的实质是一种猜测,是一种在先天期望推动下对自然界作出的普遍性猜测;由于它仅是一种大胆的猜测,因而总是不正确的,总有一天会被证伪的,被新的猜测所代替,因此仅是暂时性的假设。像牛顿、爱因斯坦的理论都是如此。波普尔由于不懂得相对真理中有绝对真理成分,从而否定了真理的绝对性。五、科学知识增长的理论波普尔认为科学理论的本质在于猜测,而最终无一幸免地要被证伪。人们不禁要问:如何来说明科学理论的真理性?科学还有进步可言吗?如果有,那么进步的标志是什么?科学进步和发展的模式又是什么?对此波普尔提出了“可证伪度”作为衡量理论进步的标准。(一)可证伪度波普尔认为,任何理论都是可证伪的,因而都具有可证伪性。这种“可证伪性”的程度就是可证伪度,它就是衡量理论进步的理论标准。由于每一个理论的可证伪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理论易被证伪,它的可证伪程度就高;反之,则低。那么,又如何判别理论的可证伪度呢?可从两方面进行。其一,从信息内容的普遍性上比较。如理论表述的内容愈普遍,那么它的可证伪度就愈高。试比较这样两个陈述:A.所有天体运行的轨道是环状的;B.所有行星的运行轨道是环状的。A命题讲的是一切天体,B命题陈述的是其中的部分,那么命题A比命题B易被证伪,命题A的可证伪度就高。又试比较这样两个命题:A.所有天体的运行轨道是环状的;B.所有天体的运行轨道是椭圆的。由于“椭圆”的规定比“环状”的规定要精确,因而B的可证伪度就较高。概言之,一个理论的经验内容愈丰富,它的可证伪度就愈高。可证伪度与理论所表述的经验内容的普遍性和精确性相关。但可证伪度只是检验理论是否进步的理论标准,理论可证伪度高,只表明它的进步性可能高,至于是否真正的进步,还要看它是否能经受经验的实际检验。只有经受了经验的检验,得到了经验的验证,它才是一个真正进步的理论。经验检验就是事实方面的标准。波普尔进一步指出“验证”与“证实”两个特性完全不同的概念。“证实”,就是在内容方面证明理论是真理,在时间上证明它永远正确,不再被证伪了。“验证”则不同,它并不证明理论是真理,也不证明它永远正确,而只是证明它暂时经受了经验的检验。一个理论,今天被验证了,明天则可能被证伪,而且今后总有一天它要被证伪。因而任何理论都不能被经验证实,而只能被经验暂时地“验证”。(二)逼真性既然“验证”并不证明理论是真理,那么它证明了理论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波普尔观点前后不一致。早期,波普尔把理论内容的不断增加看做科学的目的。因为,他认为如果科学家有时得到真理,纯属偶然,并且他也不知道,这理论是真的。经验对理论的验证,只证明了理论的“确实性”。至于这种“确实性”与真理是什么关系,他却闪烁其词。到了20世纪60年代,他提出了“逼真性”概念,明确肯定了“验证”证明理论的一种“真实性”或“逼真性”。波普尔是实在论者,他承认客观真理,认为科学的任务在于寻求真理。但他反对唯物主义反映论,否认科学能认识真理。因为在他看来,客观世界存在于人的经验之外,是不可能被经验到或认识到的。波普尔认为尽管科学不能认识真理,却能够探索真理。因为,对于客观世界,人们虽不能反映它却能猜测它,即根据问题对它作出探索性的猜测。既然科学理论只是猜测世界,而不是反映世界,迟早要被经验证伪,那么科学与真理是否就绝对无关呢?波普尔认为不是,因为它能通过不断地猜测而逼近真理。猜测,证伪;再猜测,再证伪……这就是科学接近真理的道路。波普尔把科学理论具有逼近真理的性质称之为“逼真性”,而把逼真性的程度称为“逼真度”。他认为不同的理论具有不同的逼真度。理论愈是进步,其逼真度愈高。科学发展的历程就是理论逼真度不断提高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没有终点目标的。波普尔认为科学的最大逼真度“仅仅是一个遥远而不可达的理想”。这是因为理论是猜测自然,而不是反映自然,不可能绝对正确;世界是无限的,科学的发展是没有终极的。总之,在波普尔的真理论中,既有许多合理之处,同时又有许多前后矛盾、思想混乱的地方,其错误根源在于其认识的主观经验主义。六、科学的发展的模式波普尔认为,人类知识增长表现为科学的进步,这是一个新的理论不断替代旧理论的过程,而不单单表现为知识内容在数量上的累加。他说,通常人们喜欢把人类知识比做一座宏伟的高楼大厦,知识的增长犹如在一个坚实的地基上进行添砖加瓦的累进式建构。但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因为人类知识是没有一成不变的基础的,知识的增长也不是以现存知识为基础的构造,而是对现存知识的破除;并且,破除旧知识与建构新知识的过程体现为同一过程,这不能用拆旧房盖新房来比喻。正因为波普尔关于科学知识增长的模式与传统观念不同,所以他把科学知识增长问题作为其主要研究对象。在对科学的界限以及性质作了证伪主义说明之后,波普尔提出了科学知识增长的“四段式”模式。(一)科学发展“四段式”模式波普尔把科学的增长过程概括为:(1)科学始于问题;(2)科学家针对问题提出各种大胆的猜测,即理论;(3)各种理论之间展开激烈的竞争和批判,并接受观察和实验的检验,筛选出逼真度较高的新理论;(4)新理论被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所证伪,又出现新问题……以上四个环节、循环往复,无止无境。可用公式表示为:P→TT→EE→P……这里“P”表示问题,“TT”表示各种相互竞争的理论,“EE”表示通过批判和检验以清除错误,P表示新的问题。这就是波普尔著名的科学发展“四段式”动态模式。(二)试错法波普尔指出,从上述四段式中可以看出,科学最根本的性质就是猜想与反驳,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试错法”,即尝试与清除错误的方法。他认为,科学的试错法要取得应有的成果就必须做到既要大胆的尝试,又要足够严格的检验。“大胆尝试,严格检验”的格言正是由此而来的。(三)从错误中学习波普尔从其试错理论出发,认为要在科学中实行“大胆尝试、严格检验”,就必须提倡三种科学精神。这种精神包括:第一,敢于犯错误的精神。他认为真理和错误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科学只能在不断清除错误中前进。为此,他提出一个著名的口号:“从错误中学习。”认为致力于科学研究事业的人应不怕犯错误。科学是试验性的事业,错误是在所难免的,要使自己在连续的失败中成为一个特定问题的专家。第二,批判精神。波普尔认为,科学是在竞争中发展的,只有批判才能前进。“科学的方法是批判的方法”,“批判是任何理智发展的主要动力”。他不仅勉励科学家要敢于批判他人、敢于批判权威,而且也要求科学家们敢于进行自我批判。第三,否定精神。只有敢于否定旧理论,才能创立新理论,不破旧不能立新。这种否定不仅仅是对准别人,更应勇于否定自己。他勉励科学家,在建构理论之初,就应当想方设法去否定它,例如爱因斯坦就是这样的典范。由此可见,波普尔一反传统的科学静态累积的观点,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强调科学的批判精神,试图从动态上描述科学发展的过程,总结科学发现的逻辑,揭示科学发展的内在规律,强调从错误中学习的科学方法。这样就把逻辑实证主义开创的科学方法论研究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丰富了科学方法论研究的内容。但是,波普尔用其证伪主义方法来取代实证主义方法,完全否定了后者的合理性,这是片面的。事实上,证明方法在科学研究上是不可或缺的。波普尔以证伪来否定证实,仍是用一种新的片面性去反对另一种片面性。此外,波普尔的关于科学发展模式理论也有明显的严重的缺陷:首先,是他对“获得知识的动态过程”的分析,局限于“知识增长的动态过程”,囿于主要用“理论”这个逻辑范畴来重建科学发展过程;片面夸大科学发展中淘汰、摒弃旧理论的一面,否定了科学知识发展中不断完善的一面。其次,新理论代替旧理论并不像波普尔所说的那样,是简单地抛弃旧理论,而且还包含着对旧理论的补充、修正和发展。这就忽视了科学发展在正常时期的建设性活动此外新旧理论更替之时,有时还与科学之外的社会、心理因素有关,波普尔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
波普尔:科学不是绝对的真理
阿伦特对于道德问题的反思,我们发现单凭理性很难应对道德困境。理性也无法单独解决价值难题。在人类三大永恒主题,真、善、美,之中,好像只剩下“求真”这件事,毕竟,搞科学研究,总归还是理性最擅长的事情。思想家卡尔·波普尔,对这块阵地也发起了冲击。在科学活动中,理性难道就没有局限吗?波普尔的质疑直接指向了科学理性本身,他的思想成果,改写了启蒙传统下的科学观和真理观,影响极其深远。 这种影响还不仅发生在科学领域。很多人都知道波普尔是科学哲学家,但他还是一位政治哲学家。其实他的政治理论和科学哲学一脉相承,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洞见:人类是容易犯错的物种,这是人类固有的特征。不管是在科学还是在政治经济活动中,我们都摆脱不了“可错性,就是说人永远可能会犯错。为什么科学的正确永远是不彻底的正确? 先说说波普尔最著名的“证伪主义”理论,它可以概括为一句话:科学理论的标志不是它能够被证明是对的,而是它可以被证明为错的。这种概括基本正确,但容易引起误解,好像波普尔是在主张,科学事业追求的不是证实而是证伪,科学家好像都变成了“独孤求败”的武林大侠。科学家当然会努力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波普尔也从不反对这一点。但他进一步追问:科学中所谓 “正确”究竟是什么意思?波普尔给出了回答:科学的正确永远是一种不彻底的正确。要理解这个“不彻底”,我们看看波普尔思想的起点,看看他是怎么思考这个问题的。1919年,那一年波普尔17岁,遇到了两件事,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一件事,波普尔遇到了精神分析学派的大师,阿尔弗雷德·阿德勒,成为了他的助手。但他很快发现,精神分析学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实证据,都能自圆其说。比如,一个人把别人推到河里,这是他性压抑的表现;如果这个人把一位溺水者救上岸,又可以解释为性压抑的“升华”。无论发生什么,性压抑理论本身都不会出错。这种总是正确的理论是真正的科学吗?波普尔产生了怀疑。第二件事,也是在1919年,波普尔开始热衷于爱因斯坦的理论,两年之后还去听了爱因斯坦在维也纳举办的讲座。要知道,广义相对论刚提出的时候,只是一个理论猜想。为了检测这个猜想,爱因斯坦提出了三个推论,根据其中一个推论,在日食的时候,通过观测太阳附近的光线,就可以来检验广义相对论的预测究竟对不对。1919年,检测的机会来了,在5月29日的日全食中,英国科学家观察到了预测中的所谓“红移现象”,广义相对论第一次得到了经验证明。这个事件轰动了整个世界。但让波普尔感到震撼的不是实验结果,而是爱因斯坦本人的态度。 在实验之前,爱因斯坦明确表示:首先,如果观察的结果和理论预测不符合,那广义相对论就错了。而且,即使观察结果符合理论预测,也不意味着广义相对论就是绝对正确,无法超越的理论。爱因斯坦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理论被否定,但他不仅没有回避经验检测,还明确提出了被经验证伪的可能,而且他绝不言称自己的理论是真理。这种态度,与精神分析学派的理论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波普尔无比钦佩,他认为这种理性批判精神才是科学家的典范。 波普尔并不是说科学理论必定会被证伪,而是说理论本身必须包括“经验上被证伪”的可能性,就是你不能事先就排除了任何出错的状况。 我们先做个猜想理论,或许更能明白这其中得道理; 第一个理论:说地震是因为大象崴脚引起的,大地被一头大象驮在背上,大象一崴脚,人间就会发生地震。这个理论是不是很离谱,但这个理论是可以被证伪的:只要挖到地底下,看下面是不是有一头大象就行了。这当然是一个错误的理论,但却符合科学理论的条件。 第二个理论,说地震是阴阳失调引起的,而且它有一套非常系统的论述,能讲出很多道理,但是呢,你就是没办法检测这个理论。这个理论哪怕是正确的,也不是一个科学的理论。所以,一个理论算不算科学理论,首先不是看它的对错,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够接受事实的检测,是否可能被证伪。波普尔认为,这才是区别科学与非科学理论的试金石,他把这叫做“可证伪性”。在这个意义上,一个科学理论就不会是“彻底正确”的,因为它自身就包含着被证伪的可能。 为什么科学无法获得真理?刚才讲到爱因斯坦还表达了一个想法,说即使观察结果和理论一致,也不能证明理论就是绝对正确的。波普尔从中得到了启发,意识到证实和证伪是不对称的。什么意思呢?你看,一个理论被证实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证明它绝对正确,但只要被证伪了一次,它就被推翻了。这种不对称性,就对科学传统的“归纳法”构成了挑战。 所谓归纳,就是从已知的事实中总结出普遍的规律。比如看到一只天鹅是白色的,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天鹅都是白色的,于是就归纳总结出一个普遍命题:凡是天鹅都是白色的。但其实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在某一天遇到一只黑天鹅。 这个问题其实由来已久,从哲学家休谟到罗素都质疑过归纳法的可靠性。罗素很幽默,他说,一只每天被主人喂食的鸡,怎么也归纳不出有一天自己会被拧断脖子。维特根斯特也曾说过,我们之所以采用归纳法,是因为它是和我们的经验相协调的最简单的规律,但它并“没有逻辑基础,只有心理学的基础”。如果归纳法不可靠,那怎么解释科学知识的成长机制呢?难道要把被反复验证过的科学知识全部推翻吗? 波普尔提出了一个解释方案,妥善处理了这个麻烦。波普尔说,传统观点认为,科学发现是靠归纳,就是观察事实-归纳理论-证实理论。其实并非如此,科学发现的逻辑应该是这样:先提出问题,然后针对问题提出理论猜想,再用事实证据来检测这个猜想。如果检测和猜想相符,就保留这个猜想,如果一直没有反面的证据,就一直维持这个猜想的暂时有效性。如果出现了反面的证据,我们就放弃这个猜想,构想新的理论,进入下一轮检测。科学发展就是一个猜想与反驳的不断试错的过程。波普尔就这样重新定义了科学发展的逻辑,用“可证伪性”代替“可证实性”,避免了归纳法来动摇科学逻辑的基础。 同时也意味着,科学无法达到绝对真理。很简单,如果一个理论始终都没有被证伪,能不能说它就是真理了呢?不能。因为没有人能保证未来会不会遇到反例,会不会遇到那只黑天鹅。所以,就算某个理论猜想碰巧是永恒正确的,我们也无法确认这一点,因为未来有待检验的案例是无限的。在这个意义上,科学永远只能获得暂时的正确性,这就是“不彻底的正确”的深层含义。就这样,波普尔改变了我们对科学的理解。科学理论不是真理,只是一些尚未被证伪的假设。科学并不是“正确”的代名词 在波普尔看来,科学是一种特定的认知方式,但并不是启蒙传统以为的那样,能够在思想领域一统天下。有些思想传统虽然不是科学,但本身有丰富的意义和价值,有些还可以成为科学猜想的灵感来源。比如宗教、神话和形而上学,包括之前说到的精神分析学,都属于这一类。所以,波普尔其实是科学至上论的批判者。在波普尔的词典里,“科学”并不是“有意义”或“有价值”的同义词,也不是“正确”或“真理”的代名词。 当这种思想延伸到社会政治理论中,又会呈现出怎样的形态呢?当科学哲学家波普尔转过身,展现出政治哲学家的一面,我们又会看到怎样的洞察呢?这就是后面需要探讨的内容。
波普尔说二加二不等于四,你怎样看
波普尔说二加二不等于四,你怎样看一 我正在读波普尔的《猜想与反驳》,这主要是因为我对证伪主义的了解,只是间接性地。因此,我有必要读一读《猜想与反驳》。然而,在阅读过程中,有些问题困扰着我,使我无法继续。这其中的一个问题,就是波普尔对二加二等于四的质疑。 该书第九节题目为,“逻辑演算和算术演算为什么可应用于实在”,这一节中,波普尔写道:“在这种意义上,‘2+2=4""可认为意味着,如果某人把两只苹果放在某个篮子里,然后再放入两只,并且没有从这篮子里取出任何苹果,那么,这篮子里就有四只苹果。按这样的解释,陈述‘2+2=4"帮助我们计算,即描述某些物理事实,而符号‘+"代表一种物理操作——代表物理上把某些东西加在另一些东西之上。我们在这里看到,描述性地解释一个显然逻辑的符号有时是可能的。但是,在这种解释中,陈述‘2+2=4"成为一种物理理论,而不是一种逻辑理论;结果,我们无法肯定它是否保持普遍地真。事实上,它并不保持普遍地真。它可能对苹果来说是成立的,但它对兔子就很难成立。如果你放2+2只兔子在一个篮子里,你可能不久发现这篮子里有7只或8只兔子。它也不适用于像水滴这样的事物。如果你在一个干燥的烧杯里滴入2+2滴水,你绝不可能从中取出四滴水来。换句话说,如果你对‘2+2=4"不适用的一个世界会是怎样的世界感到疑惑,那么,你的这种好奇心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对不同性别的兔子或几滴水可以作为这样一个世界的模型。如果你回答说,这些例子不那么适当,因为这些兔子和水滴发生了某种变化,还因为方程‘2+2=4"只适用于那些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对象,那么,我的回答是,如果你用这种方式解释的话,那么,它对‘实在"并不成立(因为在‘实在"中,始终发生着变化),而只对在其中什么变化也不发生的、由独特对象组成的抽象世界成立。显然,就我们的实在世界和这样的抽象世界相似而言,例如就我们的苹果不腐烂或仅仅很慢地腐烂而言,或就兔子或鳄鱼碰巧不生育而言,换句话说,就物理条件和纯逻辑的或算术的加法运算相似而言,算术当然是适用的。但是,这是很浅薄的。”从这一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波普尔认为,“二加二等于四”,是一种物理理论,而不是一种逻辑理论,它可能对苹果来说是成立的,但对有些事物比如兔子就很难成立。它对始终发生着变化的实在世界并不成立而只对在其中什么变化也不发生的、由独特对象组成的抽象世界成立。因而并“不保持普遍地真”。 “二加二等于四”“不保持普遍地真”,那么,一定存在着保持普遍真的东西。不错,波普尔告诉我们,这种东西就是推理规则。他写道:“推理规则总是关于陈述的陈述,或关于陈述类的陈述(它们是‘元语言的")”,“推理规则是关于可演绎性的非条件陈述”。也就是说,推理规则是无条件的。“逻辑规则,或更确切地说,推理规则,是程序的规则。这意味着,它们适用于某些程序,而不是事物或事实。如果我们说的‘实在"是指例如科学家和历史学家描述的事物或事实的话,那么,这些规则并不适用于实在。”“逻辑规则适用于进行推理的程序,可以和公路规章适用于骑自行车或驾驶汽车的程序相比拟。逻辑规则可以被遵守或违反,运用逻辑规则并不意味着使它们去适合,而是意味着遵守它们,按照它们行动。”推理规则,只适用于理性世界,是理性所应遵循的规则。因而,“逻辑从根本上说不是关于逻辑自明之理的学说;它主要是关于正确推理的学说。”也就是说,推理规则只讲形式的正确,而不管其内容的真理性。推理规则“保持普遍地真”,具有一定的普遍性。 其实不然,同“二加二等于四”一样,推理规则也不“保持普遍地真”! 正因为实在世界存在着公路,和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所以才有了驾驶汽车须遵守的公路规章。由此可见,公路规章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恰恰来自实在世界。推理规则也一样,也是来自实在世界。人们在交流思想的过程中,为了使自己的意见、想法、意图、观点等被人们所了解,总是采用一些论证方法,这些被普遍遵守的方法就是推理规则。推理规则,产生于人们交流思想的实在世界。因而,实在世界是推理规则产生的源泉。在推理的过程中,人们之所以要遵守推理规则,并不仅仅因为形式正确,而是因为它使我们的意见、想法、意图、观点等,能够很好地符合事实。因此,推理规则不仅来自实在世界,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要适用于实在世界。这就要求推理规则不仅仅形式正确,还要求内容符合事实。如果有人说“过去每天早上太阳从东方升起,所以明天早上太阳不会从东方升起”,一定会被人嗤笑的,但它的推理形式却是对的。因此,推理规则,并不是无条件的,而是有条件的。实际上,波普尔在说“推理规则是关于可演绎性的非条件陈述”,和“它们适用于某些程序,而不是事物或事实”时,就已经为推理规则规定了条件,怎么能说推理归则无条件呢?推理规则不仅仅形式正确,还要求内容与事实相符合,它是受实在世界制约的。 推理规则同“二加二等于四”一样也不“保持普遍地真”,它仅仅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 二 二加二等于四不可能等于五,正如七加五等于十二不可能等于十三一样,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是人人皆知的真理。但是,波普尔指出,二滴水加二滴水不等于四滴水,二只兔子加二只兔子也并一定等于四只兔子,有可能是七只或八只。波普尔是对的。其实,二加二等于四,只是就十进位制而言的。在十进位制中,2+2=4,在二进制中2+2=100,在四进制中2+2=10。也就是说,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二加二都等于四;二加二等于四是有条件的。二加二等于四,只是就一定的范围而言的,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 然而,引起我们关注的不是二加二等于四本身,引起我们关注的是,不“保持普遍地真”,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并非只有二加二等于四如此。 我们再看一个例子,比如经典物理学。 到十九世纪末,经典物理学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就。在大多数科学家眼里,经典物理学的发展已接近峰顶,不可能再向前发展了。然而就在此时,三大发现的出现对经典物理学中的质量、能量、运动等基本概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经典物理学也有它无法解释的现象。也就是说,经典物理学同二加二等于四一样,也不“保持普遍地真”,也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 三 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产生这种现象原因是什么呢? 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观察的范围性! 对于观察,休谟之后的哲学家,大都不屑一顾。细想也是,观察不就是看,眼睛正常的人谁不会看,又是谁不在看? 然而,正是这些不屑一顾的现象,使我们过于的自信,就连我们的哲学家也常常流露出这种自信。无论休谟、康德、还是波普尔,都相信存在着“普遍地真”的东西。 其实,恰恰正是这些不屑一顾的现象,制约着我们的观察,使“普遍地真”的东西成为不可能。 这是因为,人类的眼睛看到只是某一范围的东西。 包括理论在内的结论的形成,受着主体和客体两方面的制约。 系统论认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具有整体性。我们看到的都只是部分,而无法看到其整体。我们观察到只是某一范围的东西。观察的这一特征,称之为观察的范围性。 观察具有一定的范围性,其判决性证据是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的实质是:我们的观察具有一定的范围性。 客体并不是一个平面,而是立体的,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具有整体性。客体的这种整体性的特征,制约着我们的观察。另外,人类眼睛的结构特征,也制约着我们的观察。主体和客体的双重制约,使我们只能观察到某一范围的东西。由于观察的只是某一范围的东西,那么由此得出结论也必然具有范围性的特征。 实际上,不论是2+2=4还是推理规则,不论是经典物理学还是量子力学,不论是证实主义还是证伪主义,总之,在我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我们认识所涉及的一切领域,无论是科学、哲学、文化、政治等领域,还是其它的任何领域,所发现的具有规律性的东西,以及反映事物本质特征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真理的东西,我把这一切统称为结论,都不“保持普遍地真”,都仅仅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 四 对观察对象的忽略,对客体整体性的不屑一顾,这正是传统哲学的局限,波普尔也自然受这局限的影响。这就是把我们观察的对象当作一个平面看待!把我们观察的对象、即客体,当作一个平面看待,是传统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对“保持普遍地真”的东西的孜孜追求,是哲学们的主要工作之一,他们的思维模式集中表现为:我是对的,别人一定是错的。这正是把我们观察的对象当作一个平面看待的必然结果。 凡我们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都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具有整体性;我们只能观察到部分,而无法观察到整体。这再平常,再熟悉,再简单不过。但是,大道至简,或着说至简大道,这种看似平常简单的现象,却隐含着某种规律性的东西。比如类似苹果落地的现象,再平常不过,但是牛顿研究了它,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违反,规律就会受到规律的惩罚。休谟以及波普尔对归纳的质疑,正是把客体当作一个平面看待的具体表现。其结果是,导致对科学合理性的怀疑,不仅如此,休谟问题的解决,使许多哲学家陷入虽殚精竭虑却有无法解决的困境。同样,波普尔对“二加二等于四”的质疑,也是这样。他正确地指出“二加二等于四”不“保持普遍地真”,然而对“二加二等于四”在一定的范围内保持“保持普遍地真”,却无法解释。 五 虽然“二加二等于四”不“保持普遍地真”,但它在一定的范围却有此特性。在一定的范围内,“二加二等于四”是我们普遍遵守的规则。你在农贸市场买了四只兔子,如果按照波普尔的说法,那你得付给商家七只或八只的钱才对。真这样,你一定不乐意,在市场交易中更不会这样算帐的。不错两只公兔两只母兔通过生育,是会产生七只或八只兔子的,但这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只能看到兔子现在的状况,它是四只,我们只能看见已成为事实的状态。至于兔子以后的发展状态,在没有形成事实之前,我们只能预测而无法确定,因而无法观察到。 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对事物的观察,我们只能观察到是已成为事实的发展状态;事物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运动发展的,时间和空间也是影响事物发展的重要因素,但是,这一重要因素却被波普尔忽略了。“二加二等于四”这种算术理论,所归纳的现象,与放2+2只兔子以及2+2滴水等现象,分别属于不同范围的现象,然而波普尔却把不同范围的现象混在了一起。正如波普尔所说,“二加二等于四”不“保持普遍地真”,因而不适用于实在世界,虽然如此,但它在实在世界的某一范围内却是适用的。在一定的范围内,“二加二等于四”“保持普遍地真”,具有一定的真理性,是我们日常生活科学研究所必须遵守规则。正因为此,它才是我们从小就应学习掌握的理论知识。波普尔对“二加二等于四”的质疑,是对一种算术理论的根本否定。 六 波普尔之所以质疑“二加二等于四”,是为了给他的证伪主义提供根据。 《猜想与反驳》一书的中心论点是:衡量一种理论的科学地位的标准是它的可证伪性或可反驳性或可检验性。在他看来所谓的知识只是一种假说,“二加二等于四”,也是如此,也是一种假说。因为,所有的知识都可以用归纳予以证实的。在他看来,归纳推理是从单称判断到全称判断的推理,因而是不合理的,是无效的。他举例说,归纳可以证明天鹅是白的,但不能证明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同样的道理,归纳可以证明“二加二等于四”,但它不能证明所有的“二加二都等于四”。“二加二等于四”“不保持普遍地真”,不适用于实在世界。他之所以质疑“二加二等于四”,正是传统哲学局限性的具体表现,因为在传统哲学看来,一种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另一种理论一定是错误的,因为真理只有一个。因此,为了论证他的证伪主义,他必须论证证实主义是错的。然而在实际操作中,波普尔在反对归纳的同时,却不可避免地采用着归纳。因为,你要人们接受证伪主义,归纳法是不得不用的工具。 实际上,波普尔对“二加二等于四”的质疑,只是由于他站的角度不同,观察的范围不同罢了。如果甲乙两人同时观察某一纪念碑,但是,甲观察的是正面,乙观察的是反面,他们观察的是同一座纪念碑,却有可能对纪念碑的描述和得出的结论是不同的。波普尔对证实主义的质疑也是这样,虽然,证实主义和证伪主义,他们观察的都是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问题,但和甲乙两人观察纪念碑情形是一样的。我们的观察对象,无论是直观的还是抽象的,它都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具有整体性。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问题也是这样,它也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具有整体性。证实主义和证伪主义,他们观察的都是组成这一整体的部分。正如证实主义观察不到证伪主义的那一面一样,证伪主义也观察不到证实主义那一面。因此,无论证实主义还是证伪主义,它们都仅仅只是某一范围的东西。我们说证实主义是对的,或者说证伪主义是对的,仅仅只是就一定的范围而言的。无论是证实主义还是证伪主义,都仅仅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它们都有各自无法解释的现象。其实,科学与非科学划界的标准,是它的可证实性,同时又是它的可证伪性,二者缺一不可。一个理论的科学性的基本特征在于,它必须是被证实的,也必然是被证伪的。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对牛顿力学的证伪,量子论是对经典物理学的证伪,但这只是指出,牛顿力学经典物理学,只适用于宏观世界,它所揭示是宏观世界物质运动变化的规律,它仍然是我们应当必须学习掌握的科学知识,仍然是我们在生产实践和科学实验中必须严格遵守的规则,仍然在它适用的范围大放异彩。比如在航天航空方面的应用就是很好的例子。证伪不是说这个理论错了,应当被推翻,应当被否定。证伪只是指出这一理论适用的范围界限,仅此而已!在它适用的范围,这个理论仍“保持普遍地真”,仍具有一定的真理性。我们应当这样理解证伪主义! 七 但是,波普尔对“二加二等于四”的质疑,却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尤其对我们的理论界更是如此,因为它的实质是任何理论都是可证伪的。 波普尔的证伪主义是对哲学的最大贡献。科学与非科学划界的标准是它的可证伪性。怎样解释怎样正确,无处不适用无处不正确,恰恰正是非科学的标志。波普尔举占星术为例,占星术士总是把“预言讲得非常含糊,使预言简直不会失败,这是典型的占卜者的伎俩,使预言变得无从反驳。”他对他占卜的结果可以作多种解释,从而使他总是对的。当一种理论被大肆宣扬,面对出现的证伪事例,其追随者惯用的手法是,重新解释这个学说,以便使事例与这个学说相符合,如此营救这个学说不至受到反驳,从而保证这个学说处在始终正确的地位上。波普尔批评说,这是一种“占卜者的做法”,“这样他们营救这个学说不至受到反驳;……就破坏了这个理论所大肆宣扬的科学地位。”这不是维护理论,而是在贬低理论,是将理论由科学贬低为像占星术那样的非科学。 任何理论或结论,都仅仅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不受范围约束的“保持普遍地真”的理论或结论是根本不存在的!这一点,波普尔的证伪主义,作了很好的回答。 波普尔论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