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类:情色 《巴黎最后的探戈》、《感官世界》、《半熟少年》、《深喉》、《午夜牛郎》等 “性”永远是最容易引起争议,激起社会舆论大哗的话题。同时,它也往往是电影人打破禁锢所最愿意选择角度。 1971年的影片《深喉》从电影艺术的角度看,几乎一无是处,但因为影片大胆的题材处理正好赶上美国70年代性解放风潮,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一部争议之作。 影片相当于把硬性的色情片拿到了影院中来放映,其结果就是在美国23个州遭禁,5个有关公司和12位演职员被告上了法庭。不过一些支持性解放和主张艺术自由的人士却选择了支持本片。法官陈词说:“这部影片的喉咙应该被割掉。”当天,放映本片的世界剧场就打出标语:法官割喉,举世悲哀。 讽刺的是,一名官员查尔斯·吉丁评价本片说:“污秽物像洪水一样吞没了美国人的大脑、心灵和灵魂!这是前所未有的灾难!”结果这位官员后来被控贪污。另一名官员罗伊·科恩发誓要把男主演雷恩斯送进监狱,但科恩不久后死于艾滋病——原来他一直是个同性恋者。 最终,影片男主演还是因此坐了5年大牢,而女主演后来也声明说,在拍戏的时候“有一把枪指着我的脑袋”。 1972年的《巴黎最后的探戈》因为出自著名导演贝托鲁奇之手,更堪称情色与艺术之争的经典案例。因为影片的性爱描写,罗马高等法院认定贝托鲁奇和男女主角犯有“猥亵罪”。判处贝托鲁奇两个月的徒刑,剥夺公民权十年,并要求其销毁电影胶片!欧洲一些国家也禁映了影片。 大岛渚的名作《感官世界》也因为大胆直接的性描写,只能变成一部法国影片,到法国去做后期和剪辑——因为法国当时刚刚解禁了对色情电影的限制。影片在日本本土却遭到禁映。 近年来,像《半熟少年》《反基督者》《女性瘾者》等在情色上大胆表现的电影也屡见不鲜,但引起的社会反响已经远不像40年前那样强烈。 第二类:宗教 《基督受难记》、《基督最后的诱惑》、《驱魔人》《万世魔星》等 宗教也一向是个敏感的话题,尤其在美国、意大利、西班牙、英国等宗教传统浓厚的国家。很多电影人敢于去拍摄大胆的社会性题材,甚至去突破性的禁忌,却对宗教内容极为谨慎。 马丁·斯科塞斯拍摄《基督最后的诱惑》时,其老搭档罗伯特·德·尼罗就因此最终放弃出演。影片因为把基督描写成了一位凡人,甚至一度决定与妓女抹大拉的玛莉亚成婚生子,由此引起一些教会机构的强烈不满,一些教众甚至到放映本片的影院外进行抗议,阻止观众入场。一个宗教团体甚至想花650万美元把影片拷贝从环球公司买来销毁掉!不少国家也把它作为了禁片。 于此类似的还有经典恐怖片《驱魔人》和拿耶稣恶搞的《万世魔星》。前者影片中出现了用十字架插入女孩下体的情节,后者则讲述了一个普通男子布莱恩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被当做了救世主最终被钉上十字架,极尽讽刺夸张恶搞之能事。可以想见,两部影片都遭到了教会组织的强烈抵制——《驱魔人》一度在英国被禁,甚至不允许发行录像带。 2004年著名演员梅尔·吉布森执导的《基督受难记》可谓是个反例——除了影片极其直接的暴力血腥镜头,更重要的是其宗教倾向和反犹倾向引起的广泛争议。不过这次,力挺本片的却是教派一方。 《基督受难记》对耶稣最后走向十字架的历程进行了细腻真切的呈现,将其所受的困难和内心的矛盾痛苦展现出来。上映后影片得到了教皇的认同,大量基督教团体在复活节来到时团体组织观看(这种群体组织看电影的情况在北美可算罕见),以致影片在北美拿到了3.7亿美元的惊人票房(《超人:钢铁之躯》现在北美票房也不过2.5亿美元),全球票房也达到了6.1亿美元。这是很多商业大片都难以达到的惊人数字! 《纽约客》等左翼杂志以漫画、评论等形式对其进行了讽刺、批评,认为该片对宗教精神的宣扬毫无新意,等于在拍教会的马屁。烂番茄网站上,影片的新鲜度仅有49%!影评人大多对本片持否定态度。更严重的是,影片中若有若无地表现了犹太人对基督之死必须负责的指责态度——在1965年,罗马教廷已经正式赦免了犹太人的“罪行”,声明他们从此以后不再需要背负“害死耶稣”的沉重罪名。本片旧话重提,又是在犹太人占主导的好莱坞,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后来吉布森和他老爸都又爆出过反犹言论) 新千年到来之后,基督教天主教等各教派也都在进行改革,力图在新时代展现新的面貌。毕竟严酷恐怖的中世纪早已成为了过去。当同样涉及宗教问题的《达芬奇密码》上映时,教会对其已经非常宽容,不再说三道四,他们大概也明白,那不过是一部以宗教为噱头的商业片而已。 第三类:政治 《一个国家的诞生》《意志的胜利》《清宫秘史》《武训传》等 政治正确(简称PC)也是电影潜在的准则之一,这个标准往往隐藏在更深的层面之中。由此引起的“争议”,对电影本身以及电影人来说,其结果经常是事关生死的! 当年的国产电影《清宫秘史》和《武训传》就是最好的例子。前者讲的是光绪、珍妃与慈禧时代的故事,因为片中对义和团的描写较为负面,正好撞到靶子上,被作为打击刘少奇的工具被大遭批判。当时香港报纸全文转载了戚本禹的《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评反动电影》,影片导演朱石麟读后气恼交加,因病整日躺在帆布椅上的他激愤起身,没走几步突然跌倒,送医院后不治身亡!《武训传》更是一禁多年,至今都难得一见。影片所引出的已经不是价值观的争议,而是被上升到世界观人生观以及路线之争的高度,杀鸡儆猴了。 一部电影是否PC,是否有价值观问题,并不是肯定或否定一部影片的基本依据——除非影片真丧心病狂到触犯人类共识的基本底限(例如为纳粹翻案或者歌颂红色高棉)。即使是里芬斯塔尔为纳粹做宣传拍的纪录片《意志的胜利》,还有歌颂臭名昭著的3K党的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也没有被打入冷宫。《一个国家的诞生》把黑人描写得丑陋不堪,而白人一个个都是“伟光正”的样子,影片在1915年上映后就遭到了美国全国范围内的抗议,但到了1993年,影片还是被列入美国国家电影名册(National Film Registry),作为重要电影文化资料保存保护起来。 第四类:暴力与社会准则 《天生杀人狂》《我唾弃你的坟墓》《魔屋》《学校风云》《发条橙》《邦妮与克莱德》《索多玛120天》 暴力也是电影乐于表现内容,这其中有反思、否定,但也得承认暴力的影像往往能给观众带来肾上腺的刺激,产生惊悚的愉悦感。所谓银幕上的暴力美学,就是把暴力场景非现实化、夸张化之后,令其尽量脱离现实的威胁与可怕,转化成一种美感和仪式感。 但有很多电影为了追求真实感,不愿把暴力虚幻化,这些电影往往把血淋淋的暴力和令人不适的强奸、凶杀场面呈现在银幕上,逼迫观众去感受、去体验,进而去思考(未必都能达到这个程度)。 例如七八十年代的几部B级片《我唾弃你的坟墓》《魔屋》《学校风云》等,对暴力、强奸的描写都非常露骨写实——影片《魔屋》在拍强奸戏的时候,女演员Sandra Peabody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竟然无法控制必须离开片场。 《发条橙》和《天生杀人狂》因为似乎采用了一种中立的态度去看待影片的主人公:混混、杀人犯、滥施暴力者,结果引发了很多模仿犯罪的行为。据统计,在北美及海外有12起模仿《天生杀人狂》产生的谋杀犯罪行为,其中一个案子的受害家庭为此把导演的电影公司华纳都告上了法庭。 当年,开启了新好莱坞时代的《邦妮与克莱德》就被认为是美化了罪犯,有伤风化,引发了后来“坏蛋当主角”的电影风潮。《索多玛120天》更是把暴力、虐待、情色展现到了极致!——1977年,当英国一家影院放映本片的未删减版时,遭到了警察的突袭!直到2001年,英国电影分级委员会才同意影院放映本片的一个删减很多的版本。 我们看到,性、暴力、标准的社会行为规范、宗教、政治,都是电影最容易产生争议之处。这些充满争议性的电影,随着时过境迁,往往已经显得不那么惊世骇俗难以接受,今天习惯了邪典电影B级片重口味的观众看起来有些恐怕毫无冲击力。这些当年的话题之作电影有的并不出色,但大部分从电影艺术角度看都堪称经典,不是仅靠争议性流传至今。它们或是勇于打破禁忌和封闭的界限;或大胆触及敏感的社会、宗教、政治问题;或突破陈腐的道德准则和虚伪乏味的社会规范;或敢于描绘血腥暴力的真实……但无论如何,电影的独特性、其艺术或商业品质,才是电影真正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