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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解放日报·上观新闻互动平台收到了市民赵女士的留言。她称此前在微信兼职群看到了一则模特兼职招聘的广告，高薪信息吸引她报名应聘。但是到普陀区曹杨路1040弄2号12层南部A室面试时，公司提到入职需要有一张“模特介绍卡”，要到指定的拍摄机构自费承担拍摄制作费用。花费8000元之后，赵女士才发现几乎接不到工作，公司一整年只象征性地分配了两三个拍摄活动，共赚400多元。
百度贴吧上，也有不少网友发帖晒了类似的经历。一位网友称自己花费了10800元，幻想着“总监”能按照承诺安排“最贵最高档”的单子，最终所谓的拍摄任务却化为泡影。
这背后，是否也是坑人的“套路”？
△资料图
任何长相年龄都可当模特
1月3日，记者尝试着在“58同城”找工作平台注册了账号。首页就有几条“招聘模特”信息，其中一条薪酬一栏标注每个月可以拿到8000元至15000元。浏览这条信息后没多久，记者的账号收到了几条信息，是刚刚那条信息的招聘方“上海韦娱文化传媒”的主管邓经理发来的。
△邓经理表示“有无经验均可报名”。
他称，“我们正在招各种风格网拍模特，可新人，工作地点在上海静安。”似乎是担心“模特”这种长相要求高的职业没有人应聘，邓经理还说，“有不露脸拍摄，手模、脚模、局部拍摄，中龄、大龄、大码都可以，时间自由，工资日结，有无经验均可报名，拍摄可以就近安排”，让人看到很是心动。
邓经理直接把自己的微信发送在信息中，让记者直接加微信好友沟通。记者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长相一般，邓经理却表示“可以的”，要求记者发送身高体重和一张相片后，就说“满足条件”，发来了一个地址，约好当天下午面试。
这家上海韦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位于静安区恒丰路357号一座商务写字楼的1508室，写字楼下有各层公司的名牌，可1508却是空白。坐电梯上楼后，1508室门外也没有任何标注公司名称的标识，只有前台标着“模都传媒”四个字，和韦娱并不搭边。上前询问前台工作人员公司名，她好像记不清楚自己公司叫什么，想了一会儿后说“就是网上招聘信息写的那个公司名”。
△“韦娱”前台。
公司装潢特别简单，由一间大房间和四个办公室构成。大房间极其空旷，墙上挂了一些“模特照片”，墙角摆了三张桌子，桌子每个位子上都放着一本时尚杂志。桌前已经坐了5个人，似乎在等待面试。办公室则分为“艺员统筹”“市场部”“总监室”“策划部”等，“总监室”“策划部”里面各有1人躺在椅子上刷手机。前台领记者进了“艺员统筹”房间，发给记者一张“艺人个人资料”表要求填写，左上角手写了个“邓”字，表明是邓经理拉来的应聘者，表格当中同样没有任何公司名称。
△前来应聘者要填写一份个人资料表。
大厅的人轮流进“市场部”面试，每一位大概半小时左右。等待期间，一位个人资料表写着57岁的大姐也来应聘。上前聊天，她说自己是在赶集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她很担心自己年纪大了，没法胜任这个工作。工作人员听到后赶紧上前告诉阿姨不用担心，“摄影机构”会教怎么摆动作、怎么拍，年龄大也可以当模特。她特地拿出一本时尚杂志，展示里面一页银发老人的模特照片。看到这，阿姨似乎才放下心来，找到一张桌子等候面试。
△前来应聘的大姐正在认真填写个人资料表。
入职前提是付钱拍“形象照片”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轮到记者。前台将记者的“艺人个人资料”送进了市场部办公室，招呼记者进来面试。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是面试官，这个“市场部”桌子上除了一台电脑几本杂志外，还有厚厚一沓A4纸，第一行居中写着“委托拍摄确认书”。
简单聊了一些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后，她让记者站起来看看身材，即便记者穿着长款棉服，看不出来身材的细节，她仍然表现得挺满意。看到记者表格中完全空白的工作经历和演艺经验，她并不在乎地说，工作方面公司会教，“比如怎么摆poss，一件衣服怎么拍、一顶帽子怎么摆拍，都会现场指导你的。”对于这个职业的丰厚回报，面试官称按天付钱，每天都会有拍摄任务，收益在200元到800元不等。如果“走T台”，一场就可以拿到1000元。而且，全职兼职都可以，时间自由，想接任务就接，完全看自己的时间安排。
话锋一转，她谈到，最重要的一点，要是面试合格通过了的话，自己要提供一套专业的“形象简历照片”，像艺术照一样，通过专业的化妆、造型，拍出来专业一点。记者追问“形象简历照片公司不给提供吗？”她答称，“你有的话就不需要拍了，没有的话，公司有平台，但是不提供免费拍的。”“需要我自己出去找一家吗？”“你可以在我们这边拍，但是我们拍摄有成本，需要你自己承担。”
后半程的面试几乎全部围绕着拍摄“形象简历照片”展开。对于拍摄“形象简历照片”的细节，她如数家珍，包括三套服装，正面照、侧面照、全身照都有，可以穿休闲、韩版等等。对于价格，她直言不讳：第三方摄影机构的收费是2000元。
面试官强调记者形象气质符合公司要求的，因此才安排接下来的拍摄、入职。“资料做好了以后，公司还会送一份给你，有了这个资料你可以长期做。”
想入职就必须有这份“形象简历照片”，还没赚到钱，竟要先花费数千元有些让人为难。但记者还是表示，有兴趣入职。
拍照后接单能保证吗？拒绝承诺
见状，她从厚厚A4纸中抽出一页“委托拍摄确认书”，在上半页的费用栏填写了2000元，递给记者，要记者直接写“本人已阅读”并签字。面试官从桌子后面找出一个收款二维码，要记者支付了一部分钱作为定金。付钱后记者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去“摄影基地”拍摄就可以了。记者扫码支付了150元，收款方并不是韦娱，而是另一家注册地址在奉贤区南桥镇的“伯乐韦文化传媒公司”。
△委托拍摄确认书只有记者单方面的名字。
这张类似付款合同的“委托拍摄确认书”上，只有记者单方的签字，没有任何公司名称，连所谓的第三方摄影机构名字也没有写，只用“摄影基地”几个字来表述。记者特地拨打了确认书上这家摄影基地的电话询问店名，让记者惊讶的是，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竟然说没有名字，就是叫摄影机构。此外，确认书中多处提到了自愿二字。
记者按照“莱克大厦2号415”的地址找过去：大楼大堂有楼上各家公司的名牌，但和之前一样，415室无对应的店铺或者公司名称。来到415室门外，外面没有任何铭牌。走进去是隔出来的几个房间，但总体面积很小，拍摄间估摸不到30平方米，大量的服装直接挂在走廊墙面的架子上。此时一位刚刚由工作人员化好妆的年轻女孩走进了拍摄间，可以看出，化妆效果比较一般。记者问前台，是不是入职必须在这里拍摄，对方表示肯定。
△“摄影机构”。
就在记者要支付尾款的时候，前台却说，“我们这里只管拍摄，付钱你要联系面试的人。”记者联系过去，竟还是同一个付款码，即尾款也是付给“伯乐韦”公司。
虽然面试官此前说得清清楚楚每天都能接到拍摄工作，记者在付尾款之前还是和面试官表明，希望能够签署一份能够保证一定周期内最少接到多少单的工作合同再付钱。对于这合情合理的要求，面试官言辞闪躲，甚至表示宁愿降低拍摄费用，“公司垫付一半”，也不愿意签下一份保证接单量的合同。
律师：合同无效，可能有诈
整个招聘过程怪事频发：公司和摄影机构的场地没有任何单位名称标识、入职要先付数千、收款公司是毫无关系的郊区另一家公司、不论是艺人资料表还是委托拍摄确认书都只有求职者单方面信息、未来能否赚到钱没有保证这是否又是一种骗局？
了解了记者暗访的经历后，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丁金坤律师表示，对于一家新成立10天的公司而言，是否有能力每天接到承诺的单量值得怀疑，面试官对于每天可以接到单的承诺若不能兑现，涉嫌虚假宣传广告行为。
而针对只有记者单方面签字的委托拍摄确认书，丁金坤表示，这张委托书主体不明，应为无效。而面试的公司和收费的公司分属两家，是两个主体。“伯乐韦”的异地经营，须经过备案，否则违法。而且即使异地经营，也不能与其他公司在同一注册地址经营。
对于市民留言反映的内容“支付了8000元，一整年只赚到了400多元”，丁金坤认为，商家以模特拍摄为幌子，收取拍摄费用。而实际上，“模特”几乎接不到活，白交了费用。这种没有实际的摄影业务的“模特”招聘可认定为民事上的欺诈。丁金坤建议被骗者报警。是否构成治安处罚法上的诈骗，以及刑法的诈骗罪，要进一步取证，尤其是找到之前的消费者固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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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