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漫步 -
第一次与性用品的“亲密接触”
一个肉色女阴形状的男用健慰器，一个很逼真的阴茎假体女用健慰器，一个“跳弹”，一串“拉珠”，一对形状古怪带着粗长柔软的刺的安全套这些都是从“成人用品批发市场”带回来的样品。初看到它们陈列在柜台里，我真的感到不自在。而现在，它们与我的办公用品摆放在一起，同事们走过，再也不会大呼小叫了。
几分冷漠几分默契
我们的采访由“成人用品批发市场”总经理李继红女士陪同。她轻车熟路地带我们穿过一个大院子，从一个偏门走出来。蓦然抬头，眼前出现了一家名为“情义店”的档口，橱窗里赫然林立着一排排粗大的阴茎造型的仿真假体。我吓了一跳，虽然早知道成人用品是怎么回事，但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面对人体最隐私的器官(尽管只是假体)，还是感觉到很大的震撼。-中国.性.健.康.网
雄壮的阳具，肉感的女阴，面目表情夸张激情的性玩偶，五彩斑斓欲遮还露的情趣内衣，各种款式各种香味的安全套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市场，怎样进行此次采访，带着我们的读者一起客观真实地感受成人用品，我一时没了主意。
好在女人都是逛商场的行家，对于市场有着非凡的敏感，我很快便发现了这里气氛的不同寻常。相对于性活动的快乐、隐秘、激情而言，成人用品市场的气氛恰恰相反，严肃、默契，甚至有点沉闷。平日里在广州逛商场，你常会听到店家热情地招呼：“靓女，进来看看哪。”可是在这里，走过一百多家店，我发现竟没有一个人招呼过我们。每进去一家店，主人都是淡淡地点下头，然后任你浏览，连产品介绍都没有。李经理发动了几次：“介绍一下产品的用法嘛。”他们也只笑一下，指说明让我们自己瞧。
不介绍，怎么卖商品呢?我不禁好奇起来。在一家挂着许多看不懂的“皮具”店，我们看到了一个只露出两只眼和嘴巴的假面具，边上的一些物品就有些吓人了，手铐、皮鞭一应俱全，好像是进了中美合作所。SM是英文Sadomasochism的缩写，翻译过来就是虐恋，指的是人在施虐行为和受虐行为中得到快感。是什么人在玩SM呢?档主极不情愿地说：“你别以为只有那些猥琐、淫亵的色情狂才会用这些SM用品，那是一些地下港台影视片的误导。其实用这些东西的人，很多层次都蛮高的，这些英文说明他们自己会看。也有不少老外来买。这些东西呀，需要用的人一看就明白，他比我们经销商还懂；不用的人，你介绍他也不买，所以我们从来不介绍。”
原来如此。据介绍，来此的顾客有两类：一类是来进货的，对这些人一般无需介绍，他们都是内行；另一类是游客，看见那些假体阴茎和女阴未免大惊失色。对这些情景店家都有经验，也养成了一整套应酬方法。而对于真正的顾客，他们的招待十分得体。
既理解尊重，又得体地推销产品，这个分寸可不好把握。李经理介绍说，这里的档主以及看档的打工妹，文化程度相对较高。这可不是卖萝卜白菜，会算账就行，需要点文化素养呢。在一家专营乳垫的小档里，我们采访了一对姐妹花，姐姐精通英、日及泰国语，妹妹是服装设计专业的中专生，我问她们：“你们觉得这工作有意思吗?”妹妹的声音甜美而安详：“有意思啊。三八节的时候，有一个先生来买乳垫，是买给太太的。他的太太得了乳腺癌，手术切掉了一侧乳房。我们建议他让太太亲自来选，他说，‘她做手术后心情很不好，我想给她一个惊喜。"你看，我们经营的这些乳垫，对那些有病的和乳房有缺陷的女人多重要。”俗话说“在商言商”，妹妹说出的这番话却与商无关，充满了人性的关怀，让我们不能不刮目相看。
这里的店名颇有些意思，含蓄而具有一定的文化气息：专营安全套的店，有“安全岛”、“护花使者”、“一无所有”，相当文雅有趣；专营情趣内衣的店名字比较香艳，有“千色阁”、“情梦圆”、“勿忘我”，万般情趣尽在店名中；而性用品器具店的店名更是出其不意，什么“新境界”啦、“性本善”啦，细品之下大有深意；而专营性玩偶的店含蓄得令人不知所措，叫“怡康”，大概是取怡情养性保健康之意吧。
市场的墙上有一组性知识宣传画，是关于性病及性卫生知识的，这些都增加了批发市场的文化氛围，告诉来这里的人们，这是一家既普通而又不普通的批发市场，来这里的人需要有一些相关的知识。性是快乐的又是严肃的，是本能的又是需要科学引导的，这里的交易，远非买和卖那么简单。
商品：伊甸园里无羞涩
走进第一家店，我便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进门先看到的是一个装饰漂亮的珠串，像极了女孩子的头饰，我好奇地问那是做什么用的，年轻的男店员看着我不出声。李经理告诉我，那叫“拉珠”，“什么蜡烛?”记得《金瓶梅》中有“燃香烧痕”类的游戏，难道这蜡烛也男店员矜持地笑了一下，更正说：“是拉珠，一种女用健慰用品。男性也可以用，是用于肛门。”
性活动是一种特殊的隐私的又必不可少的人类活动，与性相关的用品，当然也是一种特殊的、容易让人有某种联想的物品。那么，营销它的人们，是怎么样从事这种工作的呢?一位专营性用具的姑娘告诉我，她从15岁开始，就跟着妈妈看档了。“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妈妈教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有没有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人呢?”我问。“有啊。那我就大声介绍给他，用专业的用语。我态度大方，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还是不能明白，一个少女怎样开口去介绍那些用于性生活的物品，女用健慰器多是夸张的，假体阴茎粗大得令人难以置信，这些东西是什么人在用呢?一个店员的故事似乎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前不久，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先生来买女用健慰器。离开之后十几分钟又返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希望换一个型号大一点的，他们是老夫少妻，太太正值壮年，性欲比较旺盛。老板没多一句嘴，让他另选一个合适的。他说：“这样的先生是应该尊重的，体贴太太，不避讳自然规律带来的问题。这只能是那些有文化有修养的男人才做得到。”也许，对于特殊需求的人们来说，要的就是这种不普通的感觉。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假体强壮到无坚不摧，丈夫又处于何等地位呢?
又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与刚才的正好相反，是个细小灵巧的阴茎假体。如果说女人多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强壮的话，那么，这种细小的阴茎假体又是什么意思呢?对于这个问题，档主很专业地解释说：“这个装上电是可以转动的，全方位地按摩，很多人喜欢这种细小灵活的健慰器，销路很好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增加情趣嘛。”当性真正成为一种快乐游戏之后，对它的探索追求，也是各有千秋。有需求就有市场，市场的多样化，不正是反映了人们需求的多样化吗?
在一家情趣内衣档口，我们看到了一些由纵横几条仿皮带子组成的情趣内衣(如果这也算衣的话)，李经理直爽地说：“这算什么衣服?哪儿都遮不住。”档主答得很好：“夫妻之间不穿衣服都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
对面一个女孩抱着个“性玩偶”走过去，那玩偶相当性感，毛发、皮肤很逼真，面部表情也很激情。但是，并没有谁多看一眼。他们告诉我，有些档主的孩子把安全套当气球吹起来玩，大家也都见惯不惊。这里像是一个伊甸园，大家像是没食过禁果的亚当夏娃，一点也不羞涩，买者卖者都有一颗平常心。
困惑：市场背后的故事
三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彻底地了解清楚：到底有多少种产品?究竟是什么人在用这些产品?而从态度上来说，我们却是越来越淡定了。当我看见头戴厨师小白帽子的自慰器时，也不禁爱不释手。我想，如果把它摆放在架子上，不就是一个小装饰品吗?谁知道它有这么特殊的用途呢?反过来说，当许多玩具都可以用来做性游戏的时候，“性用品”是否也失去了其特殊的意义了呢?
关于仿真娃娃，有一句极有趣的广告词：“她不爱你，但她绝不会害你。”店员一副见多识广的态度，告诉我们说：那些高档仿真娃娃价值上万元，是从美国漂洋过海来的。去年底一共进了12个，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个，每个月都有一两个被买走。“来买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我问。“一般是30岁到40岁的男人吧，他们都挺爽快的，问好价钱马上就拿走。年轻人是看的多买的少，毕竟一个娃娃要上万块呢。那些充气的就便宜多了，有几百元一个的。”也许，他们都是些失偶的男人吧?“那可不一定。上次有个戴眼镜的先生买了一个娃娃，还没走出店门，他就返了回来，问我有没有保险箱卖。看我疑惑的眼神，他赶紧解释说：‘我想给美女配个保险箱，让她住得舒服点，别让我老婆发现了，她会和我急的。"”这可真有意思，但想到仿真娃娃的另一句广告词，我就不奇怪了，那就是——“她永远不会拒绝你。”
我们看到店员们装卸搬运这些特殊的货物，丢过去，拿过来，与拿一件玩具没有一点分别。看来，成人用品的神秘感正渐渐打破，这不过是一种玩具，一种特殊情况下的成人玩具，如此而已。
但性爱，却的确是一种特别的活动，有精神的参与，爱的投入，也有两性的吸引，本能的冲动。那么，当我们赋予这些橡胶、珠子等物品以特殊的形状和意义的时候，它们是否也挑动了潜在的情欲，我们不得而知；这些东西是增加了夫妻情趣，还是破坏了人类性爱的自然天成?到底是燃情还是败兴呢，我们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