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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归
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
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留连光景惜朱颜,黄昏独倚阑。
版别
1. 吹水,别作“临水”。风吹水,描述的是风过水皱的场景,是动态的,随意且轻柔。风临水,临有高位俯视之含义,是静态的,且给人一种逼仄感、压力感。从全词的风格来看,风吹水是更为适宜的。
2. 衔,别作“御”。衔别体作“衔”。日衔山,表达的是太阳将落,恰处山顶的黄昏景象。日御山,无解。应误。
3. 长是,别作“长自”。二者含义没有本质区别,感觉上,长是闲读来更舒适,也更显随意。
4. 落花,别作“林花”、“薄衣”、“荷衣”。落花狼籍,则还可能有未落之花在开放。林花狼藉,则满园花落,触目萧条矣。结合上句“春来长是闲”来看,应未到满园落花的地步。“薄衣”,“荷衣”皆指人的穿着。用“阑珊”形容衣服,似乎不妥。故而认为“落花狼藉”是最为相宜的版本。
5. 春睡觉,别作“春睡起”、“佩声悄”、“佩声惜”。佩声悄,以环佩无声暗示人静止不动。“佩声惜”解释不通,疑为“佩声悄”的误录。“春睡起”与“春睡觉”含义相近,只是一个着力于“起”的动作,一个着力于“醒”的状态。从行文上看,前面刚说醉梦,则后面接“春睡觉”比较适合。“春睡起”太跳跃了,缺乏由梦到醒的中间过程。而“佩声悄”,一则这佩声来的未免突兀,二则从格律上看,此版有出律之嫌。故觉“春睡觉”最佳。
6. 凭谁,别作“无人”。凭谁:为了谁。以问句含蓄解释了不肯梳妆的理由:爱人不在身边,没有人值得我为之梳妆。无人只说没有人梳妆,意思较单调苍白。
7. 翠鬟,别作“翠环”。翠鬟意为乌黑的环形发髻。翠环,可以理解为首饰,也可理解为环形的发髻。二者差别不大。
8. 惜,别作“喜”。结合前文“留连光景”来看,“惜”显然比“喜”更合理。
9. 独,别作“人”。人倚阑强调的是倚阑的动作,独倚阑则强调人的数量。结合前文的“长是闲”,“凭谁整翠鬟”,“惜朱颜”等字句来看,这是一首闺怨词。以“独倚阑”做结显然更利于深化主题。
赏析:
这是一首描写女子伤春的闺怨词。
上片写闺中生活:风吹水,日衔山,两个动词很精妙。将风过水皱,日坠山巅的情景描写得十分细腻,形象。这本是每日都在发生的景象, 没有什么特别,女子却观察入微,并如此精准地表达出来,可见其“闲”。因为闲,所以连这每日可见的景色也会细腻入微地观察,借此打发时间。或许,她已经这样观察了一整个春天。落花满地,酒意阑珊,这就是她每日生活的写照。除了观景,醉酒,她没有别的事可做。因此这闲不是悠闲,而是空虚寂寞的“闲”,且这闲如此长久,是持续了一整个春天的醉生梦死。
下片写伤春:女子春睡醒来,明知晚妆已残,却懒得装扮,是因为爱人不在身边,青春无人欣赏。春光是美好的,朱颜也是,但若无人欣赏,再美也是枉然,其美也就失去了意义。或者说,越是美好,就越是遗憾。春光与朱颜,是美丽的,也是易逝的。等到“一朝春尽红颜老”之时,再来欣赏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她在独自倚阑远眺,等待着爱人归来。
存疑:
本词别说为冯延巳作,或说为欧阳修词。调名下别注“呈郑王十二弟”,故有说为后主思念入宋不归的弟弟从善而作。从风格上看,本词晚唐五代的时代特征比较浓厚,应非欧词。欧词虽也有仿花间风格的词作,但大多也为存疑词,不足为证。后主前期确实学过正中体,加之变故之前个人风格不是很明显,极易与冯词混淆。今试为分辨:
本词既有别注“呈郑王十二弟”,姑且先从此说,认为是后主中期思念入宋不归之从善所作。从善入宋之时,也是后主上表改称为“江南国主”之时。社稷危亡已在眼前,后主非无知无觉之人,内心很难平静。则此时思念入宋之弟,怎会有“春来长是闲”之叹?虽然这闲,并非悠闲之闲,而是指空虚寂寞。但家国危亡之际,还能“空虚寂寞”,且“长是”如此,也觉于理不通。这时的心情,应该是逼仄的、萧瑟的,而非词中所表达的,仅仅是“闲”,是“空虚”。再看结尾,词人抒发了空虚寂寞的情感之后,以“留恋光景”、“黄昏依阑”作结。词人觉得春光和青春都是美好可留恋的,而那人却偏不知珍惜。她独自依阑,是在等那人回来。可见她的孤单寂寞,是对方不知珍惜美好时光的结果。他若终于明白春光的短暂,决定回来,那一切愁苦的情绪也就会随之消散了。结合“思念从善”之说,从善的入宋非个人之愿,则后主之愁苦也非从善“珍惜时光”就能了解。所以后主思念从善,不会以这种情绪作为结语,而是会体现出更深层次的无奈。
若说这是后主早期仿正中体的作品,一来与“郑王十二弟”之说不合,二来,本词手法上很娴熟,字句也精准。若是仿他人风格的作品,不至纯熟若此。
故个人倾向冯词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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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后主李煜阮郎归
呈郑王十二弟
东风吹水日衔山,春来长是闲。
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梦间。
佩声悄,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留连光景惜朱颜,黄昏独倚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