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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鸦片战争.战争文章两篇
薛业忠 作于 2006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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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之围
都德
我们一边与韦医生沿着爱丽舍田园大道往回走,一边向被炮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墙壁、被机枪扫射得坑洼不平的人行道探究巴黎被围的历史。当我们快到明星广场的时候,医生停了下来,指着那些环绕着凯旋门的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中的一幢,对我说:
“您看见那个阳台上关着的四扇窗子吗?八月初,也就是去年那个可怕的充满了风暴和灾难的八月,我被找去诊治一个突然中风的病人。他是儒弗上校,一个拿破仑帝国时代的军人,在荣誉和爱国观念上是个老顽固。战争一开始,他就搬到爱丽舍来,住在一套有阳台的房间里。您猜是为什么?原来是为了参观我们的军队凯旋而归的仪式……这个可怜的老人!维桑堡惨败的消息传到他家时,他正离开饭桌。他在这张宣告失利的战报下方,一读到拿破仑的名字,就像遭到雷击似的倒在地下。
“我到那里的时候,这位老军人正直挺挺躺在房间的地毯上,满脸通红,表情迟钝,就像刚刚当头挨了一闷棍。他如果站起来,一定很高大;现在躺着,还显得很魁梧。他五官端正、漂亮,牙齿长得很美,有一头拳曲的白发,八十高龄看上去只有六十岁……他的孙女跪在他身边,泪流满面。她长得很像他,瞧他们在一起,可以说就像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两枚希腊古币,只不过一枚很古老,带着泥土,边缘已经磨损,另一枚光彩夺目,洁净明亮,完全保持着新铸出来的那种色泽与光洁。
“这女孩的痛苦使我很受感动。她是两代军人之后,父亲在麦克—马洪元帅的参谋部服役,躺在她面前的这位魁梧的老人的形象,在她脑海里总引起另一个同样可怕的对于他父亲的联想。我尽最大的努力安慰她,但我心里并不存多大希望。我们碰到的是一种地地道道的严重的半身不遂,尤其是在八十岁得了这种病,是根本无法治好的。事实也正如此,整整三天,病人昏迷不醒,一动也不动……在这几天之内,又传来了雷舍芬战役失败的消息。您一定还记得消息是怎么传来的。直到那天傍晚,我们都以为是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了两万普鲁士军队,还俘虏了普鲁士王太子……我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奇迹、什么电流,那举国欢腾的声浪竟波及我们这位可怜的又聋又哑的病人,一直钻进了他那瘫痪症的幻觉里。总之,这天晚上,当我走近他的床边时,我看见的不是原来那个病人了。他两眼有神,舌头也不那么僵直了。他竟有了精神对我微笑,还结结巴巴说了两遍:
“‘打……胜……了!"
“‘是的,上校,打了个大胜仗!"
“我把麦克—马洪元帅辉煌胜利的详细情况讲给他听的时候,发觉他的眉目舒展了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明亮起来。
“我一走出房间,那个年轻的女孩正站在门边等着我,她面色苍白,呜咽地哭着。
“‘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握住她的双手安慰她。
“那个可怜的姑娘几乎没有勇气回答我。原来,雷舍芬战役的真实情况刚刚公布了,麦克—马洪元帅逃跑,全军覆没……我和她惊恐失措地互相看着。她因担心自己的父亲而发愁,我呢,为老祖父的病情而不安。毫无疑问,他再也受不了这个新的打击……那么,怎么办呢?……只能使他高高兴兴,让他保持着这个使他复活的幻想……不过,那就必须向他撒谎……
“‘好吧,由我来对他撒谎!"这勇敢的姑娘自告奋勇对我说,她揩干眼泪,装出喜气洋洋的样子,走进祖父的房间。
“她所负担的这个任务可真艰难。头几天还好应付。这个老好人头脑还不十分健全,就像一个小孩似的任人哄骗。但是,随着健康日渐恢复,他的思路也日渐清晰。这就必须向他讲清楚双方军队如何活动,必须为他编造每天的战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真叫人可怜,她日夜伏在那张德国地图上,把一些小旗插来插去,努力编造出一场场辉煌的战役;一会儿是巴赞元帅向柏林进军,一会儿是弗鲁瓦萨尔将军攻抵巴伐利亚,一会儿是麦克—马洪元帅挥戈挺进波罗的海海滨地区。为了编造得活龙活现,她总是要征求我的意见,而我也尽可能地帮助她;但是,在这一场虚构的进攻战里,给我们帮助最大的,还是老祖父本人。要知道,他在拿破仑帝国时期已经在德国征战过那么多次啊!对方的任何军事行动,他预先都知道:‘现在,他们要向这里前进……你瞧,他们就要这样行动了……"结果,他的预见都毫无例外地实现了,这当然免不了使他有些得意。
“不幸的是,尽管我们攻克了不少城市,打了不少胜仗,但总是跟不上他的胃口,这老头简直是贪得无厌……每天我一到他家,准会听到一个新的军事胜利:
“‘大夫,我们又打下美央斯了!"那年轻的姑娘迎着我这样说,脸上带着苦笑,这时,我隔着门听见房间里一个愉快的声音对我高声喊道:
“‘好得很,好得很……八天之内我们就要打进柏林了!"
“其实,普鲁士军队离巴黎只有八天的路程……起初我们商量着把他转移到外省去;但是,只要一出门,法兰西的真实情况就会使他明白一切。我认为他身体太衰弱,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所引起的中风还很严重,不能让他了解真实的情况。于是,我们决定还是让他留在巴黎。
“巴黎被围的第一天,我去到他家。我记得,那天我很激动,心里惶恐不安。当时,巴黎所有的城门都已关闭,敌人兵临城下,国界已经缩小到郊区,人人都感到恐慌。我进去的时候,这个老好人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兴高采烈地对我说:
“‘嘿!围城总算开始了!"
“我惊愕地望着他:
“‘怎么,上校,您知道了?……"
“他的孙女赶快转身对我说:
“‘是啊!大夫……这是好消息,围攻柏林已经开始了!"
“她一边说这话,一边做针线活,动作是那么从容、镇静……老人又怎么会产生怀疑呢?屠杀的大炮声他是听不见的。被搅得天翻地覆、灾难深重的不幸的巴黎城,他是看不见的。他从床上所能看到的,只有凯旋门的一角,而且,在他房间里,周围摆设着一大堆破旧的拿破仑帝国时期的遗物,有效地维持着他的种种幻想。拿破仑手下元帅们的画像,描绘战争的木刻,罗马王婴孩时期的画片;还有镶着镂花铜饰的高大的长条案,上面陈列着帝国的遗物,什么徽章啦,小铜像啦,玻璃圆罩下的圣赫勒拿岛上的岩石啦,还有一些小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位头发拳曲、眉目有神的贵妇人,她穿着跳舞的衣裙、黄色的长袍,袖管肥大而袖口紧束——所有这一切,长条案,罗马王,元帅们,黄袍夫人,那位身材修长、腰带高束、具有一八○六年人们所喜爱的端庄风度的黄袍夫人……构成了一种充满胜利和征服的气氛,比起我们向他——善良的上校啊——撒的谎更加有力,使他那么天真地相信法国军队正在围攻柏林。
“从这一天起,我们的军事行动就大大简化了。攻克柏林,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过了一些时候,只要这老人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就读一封他儿子的来信给他听,当然,信是假造的,因为巴黎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早在色当大败以后,麦克—马洪元帅的参谋部就已经被俘,押送到德国某一个要塞去了。您可以想像,这个可怜的女孩多么痛苦,她得不到父亲的半点音讯,只知道他已经被俘,被剥夺了一切,也许还在生病,而她却不得不假装他的口气写出一封封兴高采烈的来信;当然信都是短短的,一个在被征服的国家不断胜利前进的军人只能写这样短的信。有时候,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好几个星期都没有来信。这位老人可就着急了,睡不着了。于是很快又从德国来了一封信,她来到他床前,忍住眼泪,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念给他听。老人一本正经地听着,一会儿心领神会地微笑,一会儿点头赞许,一会儿又提出批评,还对信上讲得不清楚的地方给我们加以解释。但他特别高贵的地方,是表现在他给儿子的回信中。他说:‘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法国人……对那些可怜的人要宽大为怀。不要使他们感到我们的占领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信中全是没完没了的叮嘱,关于要保护私有财产啦,要尊重妇女啦等等一大堆令人钦佩的车轱辘话,总而言之,是一部专为征服者备用的地地道道的军人荣誉手册。有时,他也在信中夹杂一些对政治的一般看法以及媾和的条件。在这个问题上,我应该说,他的条件并不苛刻:‘只要战争赔款,别的什么都不要……把他们的省份割过来有什么用呢?难道我们能把德意志变成法兰西吗?……"
“他口授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很坚决的,可以感到他的话里充满了天真的感情,他这种高尚的爱国心听起来不能不使人深受感动。
“这期间,包围圈愈来愈紧,唉,不过并不是柏林之围!……那时正是严寒季节,大炮不断轰击,瘟疫流行,饥馑逼人。但是,幸亏我们精心照料,无微不至,老人的静养总算一刻也没有受到侵扰。直到最困难的时候,我都有办法给他弄到白面包和新鲜肉。当然这些食物只有他才吃得上。您很难想像还有什么比这位老祖父就餐的情景更使人感动的了,自私自利地享受着而又被蒙在鼓里:他坐在床上,红光满面,笑嘻嘻的,胸前围着餐巾;因为饮食不足而脸色苍白的小孙女坐在他身边,扶着他的手,帮助他喝汤,帮助他吃那些别人都吃不上的好食物。饭后,老人精神十足,房间里暖和和的,外面刮着寒冷的北风,雪花在窗前飞舞,这位老军人回忆起他在北方参加过的战役,于是,又向我们第一百次讲起那次倒霉的从俄罗斯的撤退,那时,他们只有冰冻的饼干和马肉可吃。
“‘你能体会到吗?小家伙,我们那时只能吃上马肉!"
“我相信他的孙女是深有体会的。这两个月来,她除了马肉外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但是,一天天过去了,随着老人日渐恢复健康,我们对他的照顾愈来愈困难了。过去,他感觉迟钝、四肢麻痹,便于我们把他蒙在鼓里,现在情况开始变化了。已经有那么两三次,玛约门前可怕的排炮声惊得他跳了起来,他像猎犬一样竖起耳朵;我们就不得不编造说,巴赞元帅在柏林城下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刚才是荣军院鸣炮表示庆祝。又有一天,我们把他的床推到窗口,我想那天正是发生了布森瓦血战的星期四,他一下就清清楚楚看见了在林阴道上集合的国民自卫队。
“‘这是什么军队?"他问道。接着我们听见他嘴里轻声抱怨:
“‘服装太不整齐,服装太不整齐!"
“他没有再说别的话;但是,我们立刻明白了,以后可得特别小心。不幸的是,我们还小心得不够。
“一天晚上,我到他家的时候,那女孩神色仓皇地迎着我:
“‘明天他们就进城了!"她对我说。
“老祖父的房门当时是否开着?反正,我现在回想起来,经我们这么一说,那天晚上老人的神色的确有些特别。也许,他当时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只不过我们谈的是普鲁士军队;而这个好心人想的是法国军队,以为是他等待已久的凯旋仪式——麦克—马洪元帅在鲜花簇拥、鼓乐高奏之下,沿着林阴大道走过来,他的儿子走在元帅的旁边;他自己则站在阳台上,整整齐齐穿着军服,就像当年在鲁镇那样,向遍布弹痕的国旗和被硝烟熏黑了的鹰旗致敬……
“可怜的儒弗老头!他一定是以为我们为了不让他过分激动而要阻止他观看我们军队的凯旋游行,所以他跟谁也不谈这件事;但第二天早晨,正当普鲁士军队小心翼翼地沿着从玛约门到杜伊勒利宫的那条马路前进的时候,楼上那扇窗子慢慢打开了,上校出现在阳台上,头顶军盔,腰挎马刀,穿着米约手下老骑兵的光荣而古老的军装。我现在还弄不明白,是一种什么意志、一种什么突如其来的生命力使他能够站了起来,并穿戴得这样齐全。反正千真万确他是站在那里,就在栏杆的后面,他很诧异马路是那么空旷、那么寂静,每一家的百叶窗都关得紧紧的,巴黎一片凄凉,就像港口的传染病隔离所,到处都挂着旗子,但是旗子是那么古怪,全是白的,上面还带有红十字,而且,没有一个人出来欢迎我们的队伍。
“霎时间,他以为自己是弄错了……
“但不!在那边,就在凯旋门的后面,有一片听不清楚的嘈杂声,在初升的太阳下,一支黑压压的队伍开过来了……慢慢地,军盔上的尖顶在闪闪发光,耶拿的小铜鼓也敲起来了,在凯旋门下,响起了舒伯特的胜利进行曲,还有列队笨重的步伐声和军刀的撞击声伴随着乐曲的节奏!……
“于是,在广场上一片凄凉的寂静中,听见一声喊叫,一声惨厉的喊叫:‘快拿武器……快拿武器……普鲁士人。"这时,前哨部队的头四个骑兵可以看见在高处阳台上,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挥着手臂,跄跄踉踉,最后全身笔直地倒了下去。这一次,儒弗上校可真的死了。”
柳鸣九译
作品赏析
《柏林之围》是都德的另一个短篇名作。小说以1870年的普法战争为背景,叙述普鲁士军队围攻巴黎期间,一个法国普通军人儒弗上校的爱国故事,塑造了一个具有浓厚爱国主义精神的法兰西军人的悲壮形象。小说构思新颖,原本的“巴黎之围”,却被定名为“柏林之围”。情节安排巧妙,通过一个病中的老军人故事,将巴黎被普鲁士围困攻陷的苦难现实与主人公想象中的法军攻克柏林的胜利对照起来,既深刻表现了人物的强烈爱国主义情感,又使小说具有一种动人的悲剧色彩。风格委婉细腻,语言质朴无华,篇幅短小精悍,也是这篇小说的艺术特色。从艺术的巧妙性和思想的深刻上看,小说都堪称为世界短篇小说之林中的爱国主义名篇。
扇嘴巴子的故事
李钢林
抗日战争肯定与扇嘴巴子有关系,这是肯定的,要不,怎么会打起来呢?
今天的世界是变了,反正战争是一个概念,和平是另一个概念;反正两全其美是一个概念,两败俱伤是另一个概念;反正谁都想过好日子;反正谁要想过上好日子,谁还离不了谁;反正未来中日的故事,是一个大智慧的故事,这是肯定的;反正未来还会有中日的新故事,不是老故事。这也是肯定的。
抗日战争与扇嘴巴子有关系,这是肯定的。
为什么六十多年前中日两国会打起来呢?
今日花甲再回首,还必须从《扇嘴巴子的故事》开篇。
事先申明:我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绝对不是自编的小说。
日本人有一个很鲜明的民族特点:好扇嘴巴子。
凡日本电影,一般都有这个情节,他们遇事自己心里不痛快,就互相扇嘴巴子。
中国人一般不打脸,打屁股。
中国老话:打人不打脸。中国人爱面子,要脸。
中国人遇事讲究一个“忍”字:忍为大;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等。
对脸的态度,可算是大和民族与中华民族的一个比较明显的民族性格区别。
1931年,日本人搞了一个“九一八事变”,把当时的东北军打跑了。于是,日本人就把我们的东北地区都给占了。当时,日本还给东北地区起一个新名字,叫“满洲国”,还给“满洲国”指定了一个皇帝,叫溥仪。不过,在“满洲国”里,溥仪是孙子,日本人是爹,于是,当时的东北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在天上,中国人被压在地底下。
于是,就有了一个关于扇嘴巴子的故事。
1.第一个嘴巴子
中国人常隆基,今辽宁省西丰县龙潭寺铜台乡苔壁村人,1921年生人。 他3岁时丧母,其父常年病魔缠身,自顾不暇。
常隆基从3岁起就随寡居的外婆生活,外婆没地,他们靠要饭活着。
在苔壁村至西丰县城六十多里的乡间小路上,在沿途的村庄里,春夏秋冬都能看到一个瘦小干瘪的小男孩沿街乞讨,或跟着外婆,或单独一人,风里来,雨里去。在他常年往返的小路上,每天都能听得到同一个稚嫩的喊声:“大爷爷,大奶奶,行行好吧。”他只能天天要饭,为了他的外婆,为了他重病的爹,也为了他自己的肚子。
这就是童年的常隆基。
1935年,一天清晨,还不到要饭的时候,常隆基就背着粪筐,拎着粪铲子,四处拾粪。当他走到县城边日本小学的大门边时,他停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远远看见日本人,他好奇地站在大门口看人家日本小学生“上操”。一不小心粪筐子滑落下来,半筐粪撒在学校大门旁,常隆基赶紧俯身去拾粪,他心疼他的粪啊。
这时,正赶上一个日本人出来,一看到他和地上的粪,抓起他的脖领子就扇嘴巴子,就像抓着一个小鸡子一样把他提起来,左右开弓,扇得常隆基两眼直冒金星,他完全蒙了。
日本人打够了,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摁在粪堆上,非逼他把地上的粪吃干净不可。
常隆基的脸被扣在粪堆里,满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脸被紧紧摁在粪堆里了。他实在憋得受不了啦,本能地一个兔子打滚,把日本人翻倒在一旁,他抓起粪铲劈头就砍,把那个日本人给开瓢了。
事后他很害怕,很后悔,当时他的确是被逼急眼了,失手打了日本人,不是成心的。
那天,常隆基跑了。他知道闯了大祸了,当天夜里,他没有回家,他爬上一趟开往四平的火车,投奔远房的表姑去了。
这是常隆基平生第一次见到日本人,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挨嘴巴子。其实,他根本没看清那个日本人长什么样。以前,他爹只拿鞋底子打过他的屁股,没扇过他的嘴巴子。
好几天,他的脸肿得像馒头一样,脸庞火红火红的,火辣火辣地疼。刻骨铭心。
他记住了,日本人好扇嘴巴子。
常隆基害怕了,他怕日本人,他怕挨嘴巴子。以前,他只知道饥饿最可怕,第一次挨了嘴巴子之后,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日本人扇嘴巴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要扇他的嘴巴子,也不敢问,他整天把嘴闭着,只有眼睛睁着。
那年,他14岁。
常隆基跑到四平的远房表姑家,担惊受怕地过了几年。他躲着日本人,再没有挨嘴巴子。到了1941年,他还是被抓住了,抓他不是去坐牢,而是去当兵。
这次,常隆基又碰上日本人了。
2.“拿酷鲁”
1941年,常隆基20岁,正值被征兵的年龄。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出兵关内,要吞并中国。日本本土兵源不够,于是,就在“满洲国”实行征兵制,挨村挨户地抓壮丁。
户口上有常隆基的名字,人又找不到,西丰县公署动员股股长不答应,于是,限村长7日内把人送到县里去,否则,就拿村长按“反抗大东亚共荣圈”之罪论处。村长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常隆基表姑家的地址,赶紧带着警察直扑四平。 常隆基还没起床就被村长和警察堵在屋里了,他被五花大绑起来,直接送到了西丰县公署。他当兵了。
1941年5月,常隆基被编入满洲国靖安军第二团迫击炮连二排四班,部队驻地就在今天黑龙江省富锦市的上街基。
新兵入伍要经过六个月的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按日军条令,教官都是日本人,各种训练口令都用日语,各种训练科目按日军条令要求。常隆基是一个从小要饭,后来种地,扛大活的庄户人,“向左转”“向右转”他都分不清;“立正”“稍息”他也记不住,口令又都是日语,他更不懂了,他完全蒙了。为此,常隆基没少挨嘴巴子。
老兵都是中国人,很同情这个干瘦的小新兵,看他不开窍,就早晚给他“单兵教练”,教他基本动作和要领。
常隆基很努力,他在老兵面前什么都明白,也都能做好,一切动作都符合条令要求。可是一见到日本教官,他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全忘了,日本教官还没有开口下口令,他就吓得蒙头转向。他自己也承认,自打他第一次挨日本人的嘴巴子之后,他的脑子就进水了。
每次考核不及格,常隆基除了在队前被扇嘴巴子之外,解散之后,日本人又给他增加了一个新科目:“拿酷鲁”。
一天,对新兵进行“术科”和“学科”的考核,上午考“术科”,下午考“学科”,常隆基的单兵动作、口试、笔试都不及格,气得日本教官哇哇直叫唤。
解散之后,常隆基没走,他早就作好了挨嘴巴子的思想准备,没等日本教官开口,他就主动地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到日本教官面前,伸着脖子等着挨嘴巴子。
结果,日本教官没扇他嘴巴子。日本教官一挥手,来了三个满脸杀气的日本兵,他们把常隆基拉到操场上,三个人站成三角形,把常隆基围在中间。日本教官嚎叫一声:“拿酷鲁!”三个日本兵就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每人都挥起双拳,左右开弓,连打带摔,连摔带踹,一直打到三个日本兵自己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了,一直打到常隆基没声了,“拿酷鲁”才结束。
当同班的几位战友把被打得半死的常隆基抬到寝室,放到炕上之后,常隆基才用手指撑着眼皮睁开了眼睛。他看清了,周围是他的战友。
战友们给他擦伤,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战友们给他喂水,他不张嘴;战友们跟他说话,他一声都不吭。
大家说,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劝他在屋里哭出来,说出来,骂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战友们好心劝他想开一些,劝他不要老想着日本人扇他嘴巴子的事,只管把动作做好,就平安无事了。
常隆基始终一言不发。
开饭的号声响了,战友们给他偷着带回来点饭,他不吃。
熄灯的号声响了,大家都睡了,他用手指撑着眼皮,一夜没睡。
第二天夜里,“不寝番”(夜班值班员)查铺时发现常隆基没了,战友们赶紧在营房院里四处寻找。
常隆基上吊了,战友们赶紧把他放下来,给他做人工呼吸。他活过来的第一句话:“你们怎么不让我去死啊!”说完,痛哭不止。
日本人知道了常隆基上吊的事,又扇了他一通嘴巴子,又是一个“拿酷鲁”。
常隆基记住了:上吊找死,就是“拿酷鲁”,也扇嘴巴子。
3.“协和嘴巴子”
常隆基的连长是老东北军出身。他心地善良,为人仗义,军事素质也好,就是嗜酒如命。
连长对这个全团最笨,挨嘴巴子最多,又从不言语的“倔种”很同情,经常安排他干点杂活,躲着日本人,免得日本人老扇他的嘴巴子。
常隆基为人实诚,知道报恩。他用自己少得可怜的津贴给连长买酒喝,给连长料理生活上的事,连长也不避他。
一次,常隆基给连长买了一瓶“小烧”,一包猪头肉。连长高兴,喝高了,就开始白话:“富锦这地方可是军事要地,叫第二国境线,再往北就是黑龙江,过了江就是苏联了。”
“小鬼子与老毛子不对付,往东不远有座五顶山。那可是小鬼子的大堡垒,归日军第7军管辖,叫五顶山军事要塞。”
“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啥也学不会,尽挨嘴巴子,啥时候我求求狗日的日本长官,让你给我喂马吧。”
常隆基看着连长喝,只管给他倒酒。
第二天,搞现地演习考核,这是新兵训练的最后一个科目,这个科目搞完了,六个月的新兵训练就算结束了。
那天的演习科目是“排搜索”。新兵连拉到五顶山附近,各排以班为单位成散兵散开,从不同方向同时向小山包上搜索。
演习结束了,全连的人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常隆基。全连集合的时候,大家远远看见两个日本兵拖着常隆基从树林里出来了。
全连回到营房,日本教官宣布:不解散,不开饭。
日本教官指着连长的鼻子命令道:全连成两排纵队,面对面成一臂距离站好。连长刚把队伍集合好,日本教官上来就是一巴掌,把连长也推进了队列。然后,日本兵站到队伍的两头看着,日本教官口令道:“协和嘴巴子,开始!”于是,全连一百多号人开始互相扇嘴巴子。
操场上立即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如同全连的机枪在齐射一样,震耳欲聋。这种声音,中国人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协和嘴巴子”,中国人从来没感受过。
一直打到全连都坐到地上呼呼喘气了,“协和嘴巴子”才结束。
最后,日本教官命令连长带着三个兵把常隆基拉出队列,单独给他加了一个“拿酷鲁”。
那晚,全连上下,人人都鼻青脸肿,个个都唉声叹气,每人都嘴角流血,晚饭都没吃成,谁的嘴也吃不成了。
战友们把常隆基抬到炕上,他自己拼命翻到地上。他趴在地上,面对战友们抬起满头大包的脑袋,他满脸血水,满脸泪水,满脸红肿,须臾,他颤颤巍巍地撑起双臂,使劲把头向地上磕去,咚!咚!咚!咚!……战友们听着“咚,咚”的声音,心里都瘆得慌。
不论战友们怎么劝,怎么拉,他就是不起来,他就是不停地磕头。
连长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拖着全连扇‘协和嘴巴子",你也不想想五顶山是啥地方,想跑?你能跑得出去吗?”
常隆基记住了:自己想跑,就拖着全连扇“协和嘴巴子”。
4.常隆基也会扇嘴巴子
连长真急了,骂道:“你他妈的一个人挨嘴巴子也就算了,这下可好,现在是全连都扇‘协和嘴巴子"。天天扇‘协和嘴巴子",这谁受得了啊。全连这100来号人不他妈的都玩完了吗?”
连长心里明白:小日本就那操性,常隆基就那德行。现在人家是爹,人家不满意,肯定还是扇嘴巴子,肯定还是“拿酷鲁”,肯定还是全连扇“协和嘴巴子”,谁让人家厉害呢。
连长只有一个辙:安排常隆基这小子去养马,躲着日本人。要不,常隆基得完,全连也得完。
于是,他搅尽脑汁,到处求情,想方设法,终于,在新兵训练结束之后,常隆基成了连长的马弁。
常隆基给连长买酒喝,买肉吃,连长高兴,不骂他了,骂日本人:“真他妈的稀罕,扇嘴巴子就扇嘴巴子呗,还他妈的扇‘协和嘴巴子",这不是撕我们的脸吗,怎么小日本他妈的会有这种损招呢?”连长纳闷。
连长有匹大白马,原来又脏又瘦。常隆基干活肯下力气,他接手后没俩月,大白马就变得洁白如雪,毛光水亮,跑起来四蹄生风,不颠不窜,再加上把所有的皮革马具,所有的铜制鞍具附件都擦得光亮照人,连马粪兜子都洗得洁白如新,大白马一下子就成为全团最抢眼的战马
- 北境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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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喜欢和平鸽,因为我看到了它们就像是看到了和平。它们把和平的希望带到了每一个孩子的心中,使我的心顿时亮了起来,同时在那片美好的心田上打开了一扇心灵的窗口。
通过那扇窗口,我看到了广阔的蓝天,天上飞满了传情的和平鸽,把关心与思念带向全国各地,使对方心中像点了暖炉一样温暖、惬意。到处都开着象征着和平的鲜花,世界上的一切都呼唤着和平的美好。
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和平的宁静。战争开始了,顿时,天上乌云密布,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威胁着一朵又一朵娇嫩的和平之花。鸟儿们被烟火熏着,被一颗颗无情的子弹打得遍体鳞伤。此时,小孩的哭声、人们的呼喊声与万灵的叫声交杂成一片。他们渴望和平呀!
可是,子弹与大炮是无情的,它们还是不停地夺去无辜人的生命。“为什么要开战,让世界恢复和平吧!
”所有的人乞求着。可是,那些国家的领导人还是在为私利战斗着。当战斗暂时停止时,我看到了这样一幅悲惨的画面:昔日美丽的城市变得惨不忍睹。有些人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大哭,有些人则祈祷战争快点儿结束。就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充满杀气的地狱。
和平鸽飞走了,我的心中也有了一道无法痊愈的伤口。世界人民需要和平,停止战争,让和平永驻人间吧!
2.不能忘记的过去--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
六十年前,法国,诺曼底,犹他海滩,一队又一队的美国与英国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向前方的碉堡冲去,一个接着一个的战士倒下了,仍然有人呐喊着向前奔跑,片刻,鲜血染红了整个海滩……
六十年前,苏联,斯大林格勒,前线,一辆又一辆的卡车载着刚从训练营里出来的新兵,军官在车上喊着:“我们不需要活着的逃兵!”话音刚落,就有一枚弹片击穿他的头颅。新兵们被赶下车,有的人拿到枪支,有的人则只拿着子弹,扩音器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没有拿到枪的,跟在有枪的后面,有枪的同志牺牲了,没有枪的同志就拿起他的枪,继续冲锋……”
六十年前,中国,东北,某个村庄,晚上,一名光着膀子的中年人扶正了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的带子,转过身对着一群村民,其中有十几岁的小伙子,也有头发斑白的老者,他们同样背着大刀。那中年人说:“都没让家里人知道吧?”众人都沉默不语,中年人把手一挥,“那走吧。”半个时辰后,日军基地里惨叫声、枪炮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月光映在刀刃上也有了悲愤的色彩,随着刀的挥动不停地闪耀。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再也找不到地面上的月光……
战争,除了死亡和毁灭,什么都不能带给我们。战争给我们留下了惨痛的记忆,也留下了英雄,为了正义与和平而献身的英雄,我们无法忘记,忘记战争,忘记死亡与毁灭,更不能、不应忘记战争中的英雄们,是他们结束了战争,停止了毁灭,用他们的死亡,代替了别人的死亡。
战争结束了,就让我们来纪念沉睡的英雄。
六十年后的今天,法国,诺曼底,犹他海滩,当年在此浴血奋战的老兵,穿上了挂满勋章的军装,走在路上,人们向他们喝彩,为他们欢呼,同时他们也发现,老兵们的笑容如此沉重……
六十年后的今天,俄罗斯,莫斯科红场,这里是庆祝,或许应该说纪念二战胜利六十周年的主要场所,来自全世界的英雄们,受到各国领导人尊敬、赞颂。
六十年后的今天,中国,东北,某个小镇,一个班的学生,在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纪念碑下,老人讲述了当年自己杀敌、幸存、逃脱的经历,依然是激动不已,他唱起了那首令他热血沸腾的歌:“大刀向敌人头上砍去……”学生们流泪了……
纪念,为了不能忘记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