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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说: 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这是千古的格言,而后来舞文弄墨者,不守淳朴素净之道,纷纷奔向浮华,生怕别人说他不懂,所以有写了《齐谐记》、《白泽图》者,有写作《乱离》、《妖乱》等,有缉录志怪小说《搜神》、《幽明》等,(这前面怪、乱、神都已经有了)唯独关于勇力的著述尚没有存世。我最近在市场上故纸堆里(旧书杂志之类的意思),得到古代杂说,其中一段,说的角斗摔跤,多猥琐俗气之谈。我居住在家里没事干,于是加以润色写成故事,于是便成这下面的一大篇文章。有人说:孔圣人都不说,你又何必著述呢?我应对说:大道德散乱那么德行就必须确立,德行如果散佚则仁义就稀薄,仁义滋生那么忠孝品德就起来了。当时孔子这么做是因为有所不知,大概是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后人何必纷繁复杂的追问呢?孔圣人的德行已经确立(枝干部分),后面尊孔者只是他的知识水准的枝叶部分(发展而已),儒者占七分墨者占三分而已。所以说志怪奇异之说让人很觉得奇怪,记述那些奇异故事则近乎怪异之说,写作离散则近乎胡乱发挥,写那些幽冥故事则就是鬼神之说,写那些勇力则就是角斗故事,这四类,其实难道不是孔门思想寄居于杂家流派里面的吗?有人又说了:你写这些东西,难道不也是算文章之类吗(意思是斯文之文士不该这么干)?我又应对说:述志怪小说的人,难道是鬼神吗?说角斗故事的人,难道就是角斗士?过去那个梁简文帝写作《马槊谱》,但是我没有听说他就是擅长骑射的大将军(梁简文帝就是萧纲)。我今天所著,难道不是出自那些野史小说家们吗?而我只是把它尽量条理化而已。”
这是吾不揣浅陋,随手译之。一家之言,功力有限,一部分有意译之嫌,可能有不准确或者疏漏之处,请方家指正。
角力记
作者:北宋u2022调露子
我国最早的摔跤专著――《角力记》
角力即摔跤,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一项优秀的民族体育项目。可是,由于种种历史的和社会的原因,留传下来的摔跤文献很少,《角力记》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角力专著,也是我国最早的一部体育史论著。因此《角力记》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宝贵历史摔跤文献。《角力记》诞生于公元9世纪后期,它记载了我国从春秋战国到五代十国的摔跤历史。
据《宋史u2022艺文志u2022卷五》记载,《角力记》的作者是调露子,但调露子的真实姓名和年代还有待考证。《角力记》全书共分述旨、名目、考古、出处、杂说第几个部分。它详细地介绍了摔跤名称的演变,有的称“相搏”,有的叫“角抵”、“相扌费 ”、“相扠”、“角力”、“手搏”、“拍张”等等。《角力记》中还记载了古代摔跤的规则:只能是两人徒手互相角力,即使在两军阵前,摔跤赌胜也不许其他将士协助。倘有一人手持兵刃,那就不能算作摔跤。至于比赛时间和采用的动作,在《角力记》中并没有明确的规定,可以拳打脚踢、夹头颈和扭关节等,但最终必须把对方摔倒或使之失去战斗力才算获胜。
《角力记》的后一部分记载了摔跤比赛的实况,其中最热闹的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在“角抵对”表演时,经常出现“万人空巷”的盛况。
《角力记》的作者对角力的产生和发展作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和总结,这是前无古人的。作者大胆地反对儒家观点,对角力作了公正的评价,在书中充满感情地讲“惟力也,岿然独存”。作者实事求是地从民俗的崇尚、社会的发展、地理环境的影响等方面对角力的产生发展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总之,《角力记》是我国古代摔跤发展史中独一无二的传世佳作,为我们研究古代的体育活动发展史实和理论,提供了极其宝贵的依据,特别是在今天体育腾飞的时代,《角力记》的史料价值就显得更加珍贵。
《角力记》
●序
序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为千古之格言也,而后玩笔砚者,不孰淳素,见竞浮华,有所不知,终身之耻,故有作《齐谐记》、《白泽图》者,有著《乱离》、《妖乱》等志者,有缉《搜神》、《幽明》等录者,惟力也岿然独存。顷于市货故纸束中,得古之杂说,于中一段,说角抵之戏,且多猥俗。愚居闲,遂加润之以故事,演成斯记。或曰:“圣人所不言,子何须有述也?”愚则对曰:“大道散则德者立,德壤则仁义薄,仁义生则忠孝起也。当仲尼之为也,有所不知,盖阙如也,何必繁细乎?圣人之德已立矣,后宗孔者枝叶异也,儒七墨三是也。是故纪奇异则近怪矣,序离散则近乱矣,纪幽冥则近神矣,述角觝则近力矣。此四类,非孔门寄杂家流也?”或曰:“子述此,岂非斯文之类与?”复对曰;“志怪者,岂神耶?言力者,岂力耶?昔梁简文帝著《马槊谱》,而不闻萧纲是骑将也。愚今所著,岂出乎稗官之俦也,条理于后。”
●述旨
夫角力者,宣勇气,量巧智也。然以决胜负,骋□捷,使观之者远怯懦,成壮夫。已勇快也,使之能斗敌。至敢死者之教勇,无勇不至。斯亦兵阵之权舆,急竞之萌渐,天生万物,含血啼息者,无有喜怒之性。六情未始有,从教而得者,本乎天然。且如攻斗力者,始乎阳(本其怒戏),常卒乎阴(欲胜情至,计谮兴被害)。以礼饮,始乎治(尊卑有别,酢酬有次),常卒乎乱(耽酒yin液)。故相搏者,始嬉戏,常卒怒击(今猫犬虎狼,始以轻爪弱牙面相击齿,终则斗),是知喜极则怒生。戏亦气也,气逸而下;斗以气也,气奋而上。戏气发乎脾,斗气生乎肝。故曰:夫有血气,必有斗心也。岂不然也?上古之人淳素,以食饱饮足,或以前肱为格击,手赤未取胜负别,若鸡犬斗敌而已。则知出自然,岂因教训后能耶?上古之□亦同此矣。又以人之性气,犹大泽焉,平时渺弥焉。大风鼓之巨浪起(若人之忿),小风吹之细文生(若人通悦)。若角力之气,中等风作,浪波动摇也,非适非小。则大近于怒,小存于喜。竞力角技,则非喜非怒。此角力,是两徒搏也。且虎有爪牙之利,故以器仗格之,则非徒搏也。人彼此皆空相击,可云徒搏也。晋侯梦与楚于搏是也。《释名》云:“相搏也,手搏其上,摩挲犹未然也。手上下之言也。”
●名目
一、相搏。《谷梁传》:“鲁公子季友帅师败莒拿,公子季友谓拿曰:‘吾二人不相悦,士卒何罪?"屏左右而相搏。季友处下,左右曰:‘孟劳。"(惊取刀,鲁宝刀)季友以杀之。”此则始相徒搏,后处其下,左右救之,曰令用刀也。今之用力,可谓相搏也。《释名》曰:“搏,四指广搏以击之也。”然且始举手击,要终在扑也。
一、相扑。盖取其见交分胜负之名,则取扑倒为名故也。《通俗文》云:“争倒曰相扑也,言其交相争也,今率土俗间只呼为相扑也。”又《晋书》云:“相扑,下技也。”又见《北齐书u2022诸王传》。相字入声呼。
一、相■〈扌费〉(音费)。蜀土荆襄之间,■〈扌费〉■〈扌费〉则争力竞倒之谓也。相■〈扌费〉之名,《荆楚岁时记》:“荆楚之人,五月间相结伴为相■〈扌费〉之戏。”即扑也。俗间或相叉(音堆)扑也,亦曰相叉(丑佳反),皆非雅正。
一、角觝。汉武帝元封二年春,始作角觝戏。应劭曰:“角,技也。觝,相触也。”文颖曰:“此乐为抵者,两相当也。角力,角技艺、射御,故为角觝。盖杂伎乐也。”颜师古曰:“觝,当也。非谓觝触。”文说是也。至元封六年夏,京师民观角觝于上林、平乐观。至元帝初元五年罢此戏也。今观诸公注解,“角”字义晦昧,盖“角”与“榷沽”同用也,比较量之谓也。角量其觝触,此则相■〈扌费〉也。两两相当,则今之步打、拔河也。疑汉世力夫相对以手击格,谓之角觝也,后世变体,遂一一出场也。《西京赋》云:“临回望之广场,呈角觝之妙戏。”注:“角觝,戏也。今人两两相当,角力也。”
一、角力。则角量力,其取工巧钝拙,分其胜负,故谓之角力。《晋书》“角,校力”是也。然则名言有雅有俗,雅则曰“相■〈扌费〉”,俗则曰:“相扑”。或以方土呼名,尔熟者为俗(荆楚呼“相■〈扌费〉”尔),闻生者为雅(回器上土,斗相扑也)。今会诸名,以“角力”为雅,故以为首目也。究其始,则其来虽远,见史分明,则盛于西汉也。
●考古
若稽诸古,《左传》有“晋侯梦与楚子搏”,《谷梁》公子季友与莒拿搏,又秦堇父与叔梁纥以力相高,皆角力之意也,其来尚矣。西汉作角觝戏,皆其始也,以西汉则盛行矣。魏文帝言奋威刘展有手擘,能空手入白刃,帝持甘蔗为仗,下殿数交,二中其臂。此是单角其手技,非争交竞力也。晋庾东者,阐之父也。武帝时,西域健胡趫捷无敌,晋人莫能校力。帝募勇士,惟东应选,遂扑杀之,名振殊俗。《晋书》云:襄城人王弘与颍川功曹刘子竺会于界上,子竺谓弘曰:“襄城人不知颍人能扑。”弘对曰:“相扑下技,不足以明优劣。”
北齐南阳王绰字通,以五月五曰生,为性凶悖。文宣又无道,奏蝎蛆置浴斛,令宫人裸露卧中,帝绰同观而笑噱。后韩长鸾诬告绰反,后主不忍显戮,使宠(一作龙)胡何猥荫于后园与绰相扑,因格而杀之。宋王敬则,帝令公卿自呈本技所长,敬则红帛纠发拍张。齐曹武,材力之将,为雍州。致钱七十万,为桃虫儿、茹法珍诬而夺之。曰:“人传曹武每好风景,招人拍张武戏。”帝果疑之。拍张亦角力也。《齐书》言戏则徒手拍击也,如有操执,则又习战也。
《隋书》:柳彧字幼文,事后周,入隋为侍郎。上疏云:“见近代以来,都邑百姓每至正月十五曰,作角觝戏,递相夸竞,至於麋费。请禁之。”
隋有陶氏子,本鄠县人。出家,尪羸,为众所轻,号法通。通愤其欺侮,遂苦告观音。一曰归省母,睡卧庭树,口出涎三升,母惊呼起。向梦有人遗三驴驮筋,令啖之,始尽一驮,闻母呼,觉。通觉身有力,举物不以为重。时西番一道人于北门试扑,都无敌者,文帝患之。诏通,令与胡人角力。力者造通,为把赤豆麦,便粉碎。
唐宝历中,敬宗御三殿,观两军教坊内园分朋驴鞠角觝。戏酣。有碎首折臂者,一更三点方罢。穆宗即位初年,幸神策军,观角觝及百戏,曰晏方罢。续三月一曰,幸左右军及御诸门,观角觝杂戏。长庆元年,云阳抵人张莅负羽林骑康宪□钱,徵索不偿。醉怒,莅□宪几死。宪男买得年十四,持木插击莅首,破限内,死。刑部奏覆,敕曰:“康买得童年能知子道,虽杀人当死,而父可哀,减死一等。”
文宗开成中寒食节,御勤政楼,观角觝。
太和三年,京兆杜公之治蜀也,酷易军政。南蛮蒙嵯巅以兵掠城下,士人多溃散。刑州有善角觝者,多力无对,窘迫刺发,衣衲坐於佛寺庑下。会有蛮三人驰入,伪呼曰:“王有急,时续遣兵七十万继至。”坐僧曰:“榜可看否?”二人曰:“有何不可?”遂展之前。僧乃悉拽之,拉其头,摔于井中。余一乃走。(出《成都记》)
《吴兴杂录》云:七月中元节,俗好角力、相扑,云秋瘴气也。
《酉阳杂俎》云:张芬曾为韦南康行军典艺,且过人力。举七尺牌,趡鞠过半塔。弹力五斗,以新涂泥壁弹子,打“天下太平”字。又能拳上倒枕,走十间地不落。
光启中,左神策军王卞由振武军到镇,排设次,命角觝。有一魁岸者无敌,主帅壮之,遂邀三人相次敌之,皆负。时有一秀才在末席,告帅曰:“某扑得。”主帅骇其言,坚请敌之。秀才降阶入厨,少顷而出。遂撩绾衣服,握左拳,向魁岸者微笑曰:“此儿只消一指必倒矣。”及乎相逼,秀才候魁岸者嗔目相视之际,急展左手而示之。魁岸者懵然而倒,合座大笑。秀才徐步而出,濯手而登席焉。主帅诘之何术,对曰:“此辈怕酱。以涂於掌,此人见,果然自倒尔。”主帅合筵大笑。
唐僖宗弱龄登位,为宦者所狎,多以蹴踘、斗鸭、畋==内园,恒排角觝之徒以备卒召。能步打,谓俳优名野猪曰:“朕作步打进士,然合得一状元。”野猪曰:“或遇尧舜禹汤知举,陛下不免落第。”帝笑而已。
后唐庄宗性多能,癖好俳优并角觝戏。或云:“自能此戏。”尝诏王门关曰:“胜与作对,供养太后。”又先约之曰:“卿不可多让。”门关退谢者数四,又谓之曰:“卿一拳倒者,与节制。”及出手,果一拳下而仆。寻除幽州节度使。
唐京兆大宁坊力者张,翰札刺左膊上曰:“生不怕阎罗王。”
唐王力奴雇刺工刺其胸,作山亭水榭,树木鸟兽悉备焉。
唐棋客杨河(一作汀)者,不知何许人也,围棋至逸品格,著《四声局图》,甚精悉。止就军府,署随军要籍。而性好相扑,身形魁伟,为人所苦求,必与人敌戏。咸通中,游江囊。僧寺中著棋后,问僧中还有角觝者否?僧曰:“皆耄年老宿,闻随军有抃力,可悦群公,愿凭槛以观之。”河只脱宽衣,以脚蹴起庭中,摇帛石再蹴,手接掷高后,接如击踘焉。
唐郝惟谅本江陵人也,聚率男於私家斗武力。尝寒食节,与其徒游於郊外,步蹴角力,因醉於野。迨宵分,始悟入冢间,为人间是葬事也。
元和中,京兆东市恶少季和子,父名拿眼。和子父子性忍,尝攘杀猫狗,为坊市之患。尝臂鹞立於函子行,为紫衣二人怀中出牒云:冥司追(下阙)。
会昌中,左军壮士管万敌富有膂力,扛鼎挟辀,众相推服。一曰,与侪辈会於东平酒肆,忽有麻衣掌盖,直人其座便饮,旁若无人。万敌扼腕嗔目,略非所惮,同席推挽,竟不微动,而观者渐多。乃曰:“某与管供奉较弱力,以定后先。请供奉拳某三拳后,乞搭供奉一搭。”遂袒膊抱楼柱而立。万敌怒其轻己,欲令殒于拳下,尽力奋以三拳,如扣木石焉。观者咸惊。楼震,其人略不微动,即而笑曰,“到某搭供奉矣。”于是奋臂而起,掌大如箕,可丈余,■〈山亢〉屹而下,前后有力之辈,方甚恐栗,非常人,众拥万敌谢而去,俄失所在。万敌寝疾月余,力遂稍减。
咸通中,京兆左军有张季弘,勇而多力。常经胜业坊,遇泥泞深溢,有村人驱驴负薪而至,适当其道。季弘怒之,因提驴四足,掷过水渠数步,观者无不惊骇。后供奉襄州,暮泊商山逆旅。逆旅有媪,谓其子曰:“恶人归矣,速令备办茶馔,勿令喧噪。”既而愁愤呼叹,咸有所惧。季弘问媪,媪曰:“有新妇悖逆,制之不可。”季弘曰:“见母忧恐,谓有何事,若是新妇,岂不能其语耶?媪曰:“客未知子细,新妇壮勇无敌,从皆畏惧,遂至於此。”弘笑曰:“其他即非某所知,若言壮勇,当为主人除之。”母与子遽叩头曰:“若此,母子无患矣,虽穷困,当力为酬赠。”顷之,邻伍乡社悉来观视。曰暮,妇人荷束薪而归,状貌亦无他异。逆旅后园有磐石,季弘坐其上,置驴鞭於侧,召而谓曰:“汝是主人新妇,我在长安即闻汝倚有气力,不伏事阿家,岂敢如此?”新妇谓季弘曰:“乞押衙不草草,新妇分雪,新妇不敢不承事阿家,自是大人憎嫌新妇。”其媪曰:“汝勿向客前妄有词理。”新妇因而言曰:“只如某月曰,如某事,岂是新妇不是,”每言一事,引手于季弘石上,以中指画之,随手作痕,深可数寸。季弘流汗神骇,但言道理不错,阖扉假寐,伺晨而发。及回,问之,新妇已他适矣。
蒙万嬴者,自言京兆鄠县人也。唐僖宗咸通中,选隶小儿园蹴踘,步打球子,过驾幸处,拳球弹鸟,以此应奉。寻人相扑朋中,方年十四五,时辈皆惮其拳手轻捷。及长,擅长多胜,受赐丰厚,万嬴乎号自此起。至昭宗朝,累累供奉,或诸道新进勇者,必悉无疏。五陵年少,幽燕任侠,相从诣教者数百。及随驾凤翔,城婴闭既久,随至华下,教坊杂伎,皆遂分散。入两浙,武肃钱王待之甚丰。与乐工皇甫店相遇,携手见武肃王曰:“某与皇甫供奉自小相聚,忆僖宗官家令其就康乃博士处,同唱《鹊踏枝》词,今已二十年也,不期同受遇于此。”遂各领钱帛,令置酒相会,然犹出场累胜。年老,王令指教数人,令主青山伍子胥庙焉。长兴中卒。
浙中李青州者,本齐帅王师范衙内应官都知也。凡所出敌,殊无敌者。时邺中、真定,罗氏、王氏竟招色伎人,故师范厚礼,虑其亡逸。及归梁祖,惧其狷急,遂附两浙进奉纲船,投武肃王。王异,排勇干者抗之,终无胜。后有陈宾形凝而捷,遂扑之,力减其价。李身板形而异,天成中卒。
王愚子者,扬州人也。属杨氏子渭乘中原多故,遂伪立国曰大吴。时愚子形若涂漆,少小时尝梦与金刚对,舁物似木薪,如是两转,因觉有力,遂好相扑,少有对偶。伪吴武义年中卒。有子号王八四,幼便受父训,拳手亦高,而性尚儒学,读书间谈不素,亦自嫌粗行次,应奉国主李升、景、煜,皆好此戏,令充对头供奉,近江南不知所在。
谢建者,扬州人也。身长八尺馀,胸臃博三尺,绝有力,少有对敌,惟李长子相次耳。性略知书,多口述词章,粗有可观。酷於南宗禅学用心,闻归长老精玄学,遂往宗教寺问之,不觉坐折寺碑中断,平常恭□如也。
姚结耳者,江南□人也。膂力过人,少小多扑博为已任,时号“兼河头”、“相扑都知”。伪唐中主深好此技,赏赐异於他人。而克惟性修善,多持念发愿:“扑好手者遍,则出家为僧。”如是皆胜,自矜云:“举国绝对。”便於庐山开先寺求苦行剃染,寻为禅者。触犯勇气,急作,拟殴其僧,自念:“摧挫出家,还起无明,人□欢此。”乃止。犹对请普僧前,将巨树拔其根,劈其支干,褫其皮,如是数枝而止。其僧逃避。
李长子身长八尺,有勇力,多与谢建儒为偶对。掌琼元北人,行客来江南。申鬼子形绝么髍,快健绝伦,本扬州人。自馀眇小不可载,且纪其游者也。
蜀王氏后主为与凤翔李西平茂贞通好,送相扑人述述。次谒魏宗弼,号“六军太尉。”弼子甚好杂艺,游其门四方辐辏。弼子设奇,欲挫述之锋。时有石彦能者,实蜀之高手角力者,且有文性学览,谐谑谈论,稍有可取。故弼子延之为客,号“石校书。”尔曰弼子谓述曰:“欲见新客之技,奈何无偶对,难见精妙。”时宾设有宗郎中(忘名)、郄环推官,同词曰:“石校书可与新客戏。”彦能逊让者数四,寻被郄揭其巾,见新剃□,遂与出手。为石伺入腰交而倒,述愤其为儒生折,伪入厨求食,取庖刀欲自裁。厨人攒格,弼子以实告:“石原是此技人。”厚赏而罢。
●出处
凡具勇力之人,侠气之类,合出幽燕,得崆峒之气。然角力者少闻,复仇报义者多。次则五陵、杜、霸,诸陵多性躁急。酒酣之时,好为暴恶气。轻沙之客,翘关扛鼎,扑射壶博。又曰:“中黄之士,育获之俦。”注:“中黄国俗多勇人。又夏育、乌获,古之力人。”然此技随君主之所好,必逐处而出也,未必五陵。鄱阳荆楚之间,五月盛集,水嬉则竞渡,街坊则相搏为乐。蜀都之风,少年轻薄者,□□为社,募桥市勇。壮者敛钱备酒食,约至上元,会於学社山前,平原作场。於时新草如苗,□侯人交,多至曰晏方了。一对相决而去,或赢者,社出物赏之,采马拥之而去,观者如堵,巷无居人。从正月上元至五月方罢。王氏有蜀,此色人衣宽衣,贴金花帽,乘脚越异,少壮多随从之。极至强梁,影庇起(一作越)法事极多。孟氏之世,此风浸微,备用而已。有名目者,刘仙子、王胜。三辅之间,此风最盛。自唐灭,寂寞无闻,纵有其人,散投诸国乡。今东京自梁祖以来,恶少者无不业萃其间。旧例:屠羊豕者行,必隶相扑管辖焉,贵益其脂膏尔,此亦近人馔之意也。於今高手者,朝廷重之。河南有庄宗之遗俗,故人多习焉。
●杂说
淮南杨氏为吴国,有谢建粗知书,口占词句,略堪采取。与惠照寺俗讲法师彦光为深交。一曰,建手调味鲜鱼臛,召光公:“昨曰曰所谋善事,今朝已涅 。所谓物为阇黎,且要早归净土。”光公尔曰不赴,有偈子答云:“将知善事多磨,今曰碍缘特入。烦我火头金刚,别告大权菩萨。”(建亲手造,故谓“火头”。江南将火长为头故云。)古贤集中罕见诗赋及,此儿有见《题墙上画相扑者》曰:“愚汉勾却白汉项,白人捉却愚人骰。如人莫辨输嬴者,直待墙隤始一交。”(云是吴人顾著作)
吴越武肃王钱氏,每值八月十八曰浙江潮水大至,谓之看潮。是曰,必命僚属登楼而宴,及潮头已过,即斗牛,然后相扑。王谓人曰:“为军家出力而激勇也。”尝有掌筦库者,手握匙牡,因有索取,开销了不可得,主者责之。以匙错误,视其签牌,又是此人。方悟向观角力,不觉手握匙曲戾耳。
旧说角力人多不识字,而性强,庶事言“我能。”曾顾人作书曰:“我哥子在魏府衙中,亦祗候供奉。欲寄■〈口阑〉■〈阝牢〉物子去一,气筒一条,拨镂黏竿一条,拨刺札针五条。”遂问写字汉曰:“汝‘针"字怎生作?”曰:“金旁作十。”“阿底不得哥子难为文字,须为我作大‘针"字。”只得曰:“某平常通用只如此作。”曰:“勿交涉,此是小‘针"字,我交汝作。请教某曰,但作‘蒸"字是也。”旁闻绝倒。
又传相扑家母丧,同甲弟兄来说喭。到惠帐前,连叫靴子里十哥。及出,一个弹指曰:“大无活计,大小母丧,不能直得报拨镂银棱头哭杖。”
有问曰:“诸史止言有力恶少,而不言争倒之形势者何?”对曰:“不言相扑,避凡俗也,故微其文矣。上则夏育、乌获、孟贲,近则张洲、铁杖、鱼俱罗等,但言有力能扛鼎,则角觝可知矣。”
又相扑善输者,必为人所谑。长安自子老城到某坊府县发丁力筑沙堤,谑人谓贫负者曰:“筑堤奉助喜也。”曰:“他自拜拜,何关涉我事?”曰:“此非沙堤坟软土,是为汝磹背助也。”盖迎官百戏前引之故也。
昔有沙门有勇气,四方响风,往往相慕,多被相扑。尝与数辈壮夫饮酒,散,连扑皆胜。此僧不知文字,攘臂自负曰:“我且为僧僧上了,为僧得了尽输僧。”旁闻绝倒。
- 可可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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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说: 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这是千古的格言,而后来舞文弄墨者,不守淳朴素净之道,纷纷奔向浮华,生怕别人说他不懂,所以有写了《齐谐记》、《白泽图》者,有写作《乱离》、《妖乱》等,有缉录志怪小说《搜神》、《幽明》等,(这前面怪、乱、神都已经有了)唯独关于勇力的著述尚没有存世。我最近在市场上故纸堆里(旧书杂志之类的意思),得到古代杂说,其中一段,说的角斗摔跤,多猥琐俗气之谈。我居住在家里没事干,于是加以润色写成故事,于是便成这下面的一大篇文章。有人说:孔圣人都不说,你又何必著述呢?我应对说:大道德散乱那么德行就必须确立,德行如果散佚则仁义就稀薄,仁义滋生那么忠孝品德就起来了。当时孔子这么做是因为有所不知,大概是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后人何必纷繁复杂的追问呢?孔圣人的德行已经确立(枝干部分),后面尊孔者只是他的知识水准的枝叶部分(发展而已),儒者占七分墨者占三分而已。所以说志怪奇异之说让人很觉得奇怪,记述那些奇异故事则近乎怪异之说,写作离散则近乎胡乱发挥,写那些幽冥故事则就是鬼神之说,写那些勇力则就是角斗故事,这四类,其实难道不是孔门思想寄居于杂家流派里面的吗?有人又说了:你写这些东西,难道不也是算文章之类吗(意思是斯文之文士不该这么干)?我又应对说:述志怪小说的人,难道是鬼神吗?说角斗故事的人,难道就是角斗士?过去那个梁简文帝写作《马槊谱》,但是我没有听说他就是擅长骑射的大将军(梁简文帝就是萧纲)。我今天所著,难道不是出自那些野史小说家们吗?而我只是把它尽量条理化而已。”
这是《搜神记》的序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