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鸾为文为人是厚道的。但是,他的厚道,并非乡愿,并非无原则捧场。当为了公义,他认为必须批评时,他的笔锋又是很锐利的。如他曾撰写过三篇被人们称之为“三骂”的社评,曾经脍炙人口,风行国中。一骂吴佩孚,是1926年12月4日的《大公报》社评《跌霸》,文中说:“吴氐之为人,一言以蔽之,曰有气力而无知识,今则并力无之,但有气耳。”酣畅淋漓,一语中的。二骂汪精卫,是1927年11月4日的《呜呼领袖之罪恶》,指斥汪精卫“特以‘好为人上"之故,可以举国家利益,地方治安,人民生命财产,以殉其变化无常目标不定之领袖欲。”三骂蒋介石, 1927年12月2日发表的《蒋介石之人生观》社评,针对蒋介石因刚与宋美龄结婚而“深信人生若无美满姻缘,一切皆无意味”,并“确信自今日结婚后,革命工作必有进步”的说法,以犀利尖锐的笔触指出“蒋氏人生观之谬误”,“夫何谓革命?牺牲一已以救社会之谓也。命且不惜,何论妇人?”“兵士殉生,将帅谈爱;人生不平,至此而极”。社评责问,以蒋氏的结婚后革命工作必有进步的说法来论,南京政府军队有数十万,国民党党员也有数十万,蒋氏能否一一与谋美满之姻缘,俾加紧所谓革命工作?”张季鸾骂吴、骂汪、骂蒋之时,确实保持着不偏不倚的超然态度和立场。他是无欲则刚, 独立不羁。惟因如此,蒋介石亦敬重他的这一气度,在张季鸾后半生一直与之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但是,正因为其与蒋介石私交甚笃,在西安事变当中,张季鸾先生写了一封公开信,以今日眼光看来,不无偏袒。事实上,也正因其超然姿态,以致《大公报》同时受到当时中国政治舞台上两大对立主角的青睐。蒋介石在他的办公桌、起居室、卫生间各放置一份;而毛泽东说,他在延安经常读的报纸就是《大公报》。张季鸾一生的文章议论,铸成了他那个时代的活历史。而当年的《大公报》,则构建了中国百年言论史上的重要篇章。